既灵不知道究竟是小二“添油加醋”,还是谭员外“避而不谈”,更郁闷的是还无法求证。总不能直截了当问“你当年到底有没有滴血验亲”吧?谭员外会难堪是其次,她更不想见到谭云山受伤。
这是相识以来,既灵第一次希望谭云山就那样漫不经心、懒散怡然下去。
轻轻深呼吸,既灵暗自压下其他,只问与眼前相关的事:“员外,既然那井有如此玄机,为何不一早告诉我们?若讲了,我们定会理解,何至于在井边闹得那样不快。”
“就是,”冯不羁对既灵的说法深以为然,“如果不是夫人派丫鬟来传话,说不定我们现在还争得脸红脖子粗呢!”
“这……唉,都怪我,”谭员外懊恼道,“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冯不羁瞪大眼睛:“井里有仙物这种事还能忘?!”
谭员外对冯不羁的“敬畏”似乎已成习惯,后者声音稍微大一点,他都有点心虚。
眼见着谭员外一肚子话被生生吓得卡在嘴边,既灵哭笑不得,准备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同行给老员外造成的压迫感,却不料谭夫人比她更快一步开口。
“法师莫急。”
谭夫人的声音不高,却语调沉稳,短短四字,乍听淡定从容,有正房大奶奶的气度,细品,却藏着一丝不悦。
冯不羁性子直,但并不迟钝,一听就觉出人家夫人对于自己的一惊一乍不高兴了,耸耸肩,闭嘴。
谭夫人对他的安静不置可否,反而将目光投向既灵这边,就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给既灵这一位法师解释似的。
“仙人离去前,言明此番相见及其赤霞星等相关,除非机缘到来,否则万不可同第三人讲,讲了便是泄露天机,我与老爷性命难保。”
既灵最后一丝对谭夫人威严气势的感慨心绪也被这莫名其妙的神仙给拉了过去,至此,她心里只剩下气愤:“讲了就要性命不保?这世上哪有如此不讲理的事情。如果真怕泄露天机,那他别下来讲这些有的没的不就好了!”
冯不羁频频点头,简直不能更赞同。
谭夫人没料到女法师比男法师火气更大,更要命的是她骂的是神仙,饶是从容如谭夫人,也有些坐不住,连忙出声阻止:“法师可别这样讲。赤霞星落于谭府,是谭家的福气,我们千恩万谢都来不及。”
既灵理解谭夫人的顾虑,但越理解,越觉得那神仙不是东西。
毫无预警,一直安静着的谭云山忽然说话,清朗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悠哉,仿佛他要说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闲话。
然而他问的是:“娘,何时才算机缘到?”
这不是既灵第一次听谭云山喊“娘”,但不久前谭老爷才刚当着她和冯不羁的面把谭云山亲娘是青楼女子的事明明白白道来,换做别人,心里多少要有一些疙瘩,可谭云山这一声自然亲昵,同先前既灵听过的数次相比,竟无一分变化。
神奇的是谭夫人也没变化,看向这个儿子的眼神一如往常亲切和蔼:“娘当时也这样问,仙人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万不得已。”
“那现在的确是到了时机,”谭云山自顾自点头沉吟,片刻后,忽又抬头,眼底重新染上一丝担忧,“虽说到了时机,可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讲就讲给了我们三人听,会不会被神仙怪罪知道的人太多了?”
谭夫人缓缓道:“放心,神仙说一旦机缘到了,怎么讲,讲给多少人听,随我们。只要谨遵两条,一,不可说谎,二,必须要你过来一起听。”
谭云山怔住:“我?”
谭夫人点头,浅淡笑容抚平眼角皱纹,却抚不进眼底:“没法子,你有仙缘,天注定的。”
谭云山笑一下,不言语了。
见这边说完,谭员外才对着既灵和冯不羁重新开口,语带诚恳:“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如实讲给二位法师了,现恳请两位法师,能不能再想些其他的捉妖法子?”
显然,谭员外对于眼下究竟是不是神仙说的“机缘”,远没有谭夫人那样胸有成竹,但说都说了,自然就必须保住井不可了,否则秘密没守住,井再被填了,他真就只剩下死的心了。
冯不羁有点同情这位老员外了,上有神仙恐吓,下有夫人压迫,活脱脱一个惨字。
他询问似的看既灵。
既灵思索片刻,点了头。
两位捉妖者达成一致,这话才好对主人家讲——
“员外放心吧,我们另想它法。”
谭员外如释重负,自茶厅叙话后,终于第一次长舒口气。
既灵死了填井的心,开始另做打算,不过新法子尚未有端倪,倒想起另外一件事,因是闲事,也就随意问了一嘴:“既然仙人现身梨花亭确有其事,为何员外与夫人要将之唤作梨亭仙‘梦’呢?”
既灵想得简单,梦者,虚幻也,如果确有此事,叫“梨亭仙遇”岂不是更合适?
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