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打一声哈欠,而后身体坐直,眼神看向屏风处,面含笑容。
片刻后,那人影走了进来,是位少年,素衣,剑眉星目,眸子漆黑,透出些许还未褪去的稚气。
见到男子,少年那原本平静的面容,忽的是挂起了一抹摸干净爽朗的笑容,捧手至齐眉,上身微俯,清朗的声音,自口中传出。
“晚生秦昊,见过先生。”
男子轻笑一声,温文尔雅,伸手前引,“坐吧。”
秦昊信步至男子对面,又行了一礼后方才入座,“先生,几日不见,进来可好?”
“无恙。”男子笑答。
“对了,先生,这个给你。”说着话,秦昊摸出一小纸包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打开,只瞧见那纸包上躺着一小团深褐色的叶子,皱巴巴缩在一起,虽看上去平淡无奇,但也让男子恬然自得的神情有了一丝波动。
他凑近,闭眼轻闻,露出一丝陶醉之意,“雪顶叶,有凝神,清心之功效,其叶长三月,叶尖透亮,边缘露白,周遭有冰雾萦绕,嗯,不错。”
秦昊赞叹一声,“先生好眼力,晚生那日进月起之森时,偶然发现一株五十年生的雪顶树,想起先生曾说这雪顶叶乃是茶之佳品,便采摘些许下来,带给先生。”
男子点点头,将纸包递还给秦昊,“雪顶树本就少见,这五十年生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小子倒运气不错。”
“先生过奖了。”
秦昊轻笑,将那团烘焙好的雪顶叶放进小方桌上的茶壶里。
他先是净手,而后自怀中摸出一盏小瓷瓶,拿下木塞,瓷瓶内盛有约八成满晶莹剔透的液体。
“朝露,八十一滴,取于芒草叶尖。”
秦昊轻道一句后,手握瓷瓶,掌间劲力喷吐,松手下落,落在木桌上,瓷瓶一震,瓶未碎,却使得瓶内露水激荡起来,形成一道漩涡沿瓶内盘旋,却旋于瓶口,滴水未出。
几次呼吸时间,震荡慢慢减退,再看那瓷瓶内,瓶内仿佛空若无物,一眼瞧得瓶底。
手腕一抖,朝露被轻轻倒进紫砂壶内,点燃茶炉,敬候,二人相对不语。
不多时,水已沸开,秦昊提起茶壶,倒水于那只较大青瓷碗中,微旋片刻之后,倒掉。
一道残影闪过,几片皱缩的雪顶叶便已落去碗中。
盖碗分盖,身,托三者,取天地人三才之义。
盖碗移至青瓷碗右后方,右手开盖,左手提壶,缓慢倾倒,悬壶高冲,沸水沿着碗壁滑落,水涨叶翻滚,一缕沸水恰好漫出一分,
正壶,提壶,收手,放壶于炉中。
腕扬,手震,刮沫,一缕清香溢出来。
合盖香,香气被隔绝,秦昊手指轻叩桌面,收起脸上那抹温润笑意,眼神盯着青瓷碗,聚精会神,这专注程度不亚于他在修炼时的专注。
男子则是双眼闭合,上身微微摇晃,双手垂于膝上,有规律的轻点膝盖。
轻扣桌面第八下时,食指顶住碗盖捏耳处,将萃绿茶水倒出。
移开盖碗,紫砂壶类沸水再次倒入青瓷碗中,刹时,茶气醇原。
一注水是为洗茶,二注水是为醒茶,为唤醒茶本身醇香,时间自然要稍久些。
男子微颔首,片刻后,开口,“两国相战,一国五十万兵力,一国一百万兵力,弱国想要获胜,此局,怎解?”
秦昊沉吟,开口,“借,弱国需借势,且尽可能掌握战场,借天地之势,天时地利,借地形之势,一草一木都是杀器,方可以弱胜强。”
“哪弱国只有一万兵力呢?”
“举五万人攻其一点,一点击溃后,敌军必会派主将进行支援,剩下五万人便可直驱而入,擒贼先擒王,王被擒,强国败。以最少兵力压制主将,乃是弱国起兵之道。”
“五万人。”
“偷袭,刺杀,正面无解,弱国必会全灭,唯有攻其背后放可解。。”
“一万人。”
“一万?”秦昊一愣,迟疑开口,“博命,拼死一战,誓不弱我国士气。”
男子睁眼摇头,“不妥,过刚易折,以命相搏是为下策,一对一百,拼命无疑以卵击石,士气在人身上,人没了,士气又有何用?”
“哪,此局,何解?”
男子笑而不语,伸手沾些残余茶水,手指在桌上轻划而过,一“投”字,跃然于桌上。
“投?”秦昊疑惑不解,“何来“投”字?”
“投降,既然已知此战必输,投降保全兵力才是上策,记着,命只有一条,命在,一切都可创造,命没,什么也不在了。”
秦昊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好一个投降,两国对战,在这血染大地的战场中,能活下来最重要,只要活着,方可创造无限可能,甚至翻盘,英勇就义是能振奋士气,但对敌国并未造成多大影响,依旧该杀的杀,该毁的毁。
由此可见,这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投降才以保全兵力才是上上之策。
他起身向男子行一礼,“受教了,先生。”
秦昊重新坐回,倒掉茶水,再次注水,水没碗八分,持盖轻敲碗声,声音山泉敲石般销叮咚悦耳。
水面轻颤,叶展成绿,沉沉浮浮,宛如天地初开,破开混沌时,瞧见的那一抹新绿。
那几片翠绿的茶叶像冲破了封印般,茶香扑鼻而来,茶水翠绿,不夹一丝杂质。
此时茶馥郁绵厚,满室皆香。
持碗倒茶水于那两只较小的青瓷杯中,将其中一只推至男子前,轻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