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田从焘的神色,唇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恭喜皇上,失而复得。”
她说的极其缓慢,声调也有些僵硬,很像那些幼年聋哑、后得了救治再学话的人,总不如常人说话动听,但这句话传到田从焘耳朵里,却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好确切的感受她的存在,并拉着她躲开所有人,好好问一问她的情况。她为什么变成了卢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想办法联系他……。
可是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也不想吓着卢家人,所以只能微笑回道:“多谢。”田从焘没有再多逗留,干脆起身告辞,他怕再多留,会忍不住把卢箫也带走,只能默念“来日方长”,先回宫了。
送走了田从焘,卢家人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卢仲贤更是有些忧虑,总觉得皇上今日的表现不似平常,可是问女儿,女儿也只用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完全不能解答他的疑问,最后也只得放弃。
这么忐忑着过了一个晚上,第二日皇上忽然下旨,说自己养的那只鸟儿已经寻到,且明言就是卢府秀寻到的,当日就送来了不少赏赐,随之而来的,还有林太后懿旨:宣卢氏女明日觐见。
卢太太彻底慌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她是在考虑女儿的婚事不假,可她从没想过要让女儿入宫啊!
“应该不会……”卢仲贤也有些忐忑,“皇上肯定已经听元箴大师说过灵姐儿的事了。”以灵姐儿的状况,无论如何是不能胜任皇后之位的,就算是妃子,她也不太合适,自家女儿自己知道,除了外貌出色外,其他方面并没什么比旁人强的,甚至可以说有很多不如人的地方。
卢太太听了他的话略微安心:“倒也是。那些名门世家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的是,我们灵姐儿怎能比得上。”到这会她也终于承认女儿不如人了。
夫妻两个互相安慰,慢慢镇定下来,可是一想到明日女儿要入宫去,又忍不坠虑起来,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独自出过门,都是由家人陪着,这会让她自己进宫,万一她心中害怕怎么办?
当晚卢太太拉着陈皎宁好好叮咛女儿,叫她不要怕,到了宫里只听内侍和宫女的指引便是,千万不要多动多言,太后问话要答,但是要尽量简短,多说多错,又嘱咐她不要太直接。
最后陈皎宁看着忻眼睛里都是糊涂,终于阻止了婆婆:“娘,差不多了,再说灵姐儿就糊涂了。明儿一准什么都记不起来。您也不用急,等明日宫里来接的时候,好好打点一下来使,他们自会照应灵姐儿的。再说灵姐儿此次是有功的,太后也不会难为她。”
“可我就是不放心。”卢太太叹气。
陈皎宁道:“娘,其实这是个好机会,灵姐儿不能总在您的羽翼下,她总要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如果这次能得了太后的喜欢,对灵姐儿以后也有好处的。”她看婆婆还是满脸愁容,又道,“退一步说,就算灵姐儿明日去了,有什么不得体的,您也可以去寻林太太,请她出面缓和,并没有可忧虑的。”
卢太太这才想起来,林太太和太后是姑嫂关系,确实可以找她,“早知道今日就去寻林太太打声招呼了。”不过好歹是放下心来,陪着女儿好好睡了。
第二日又亲自帮女儿梳妆打扮,等宫内来人到了,与陈皎宁一起把女儿送上车,眼看着陈皎宁打点好了来使,才满心不安的看着女儿坐车离去。
与焦虑的卢太太相比,卢箫显然淡定多了,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上了车就一直端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看向窗外,只低头望着双手发呆。
直到到了宫门前,她才回神。下车进门,接她气气的引着她走,卢箫数着,到转了第三个弯的时候,终于有一乘不起眼的形等着她。
“姑娘,请上轿。”太监撩起轿帘,恭敬请她入内。
这可是宫内,让她坐轿子?卢箫呆了一瞬,随即就进了轿子坐下,并没推辞。
太监面不改色,放下轿帘,指挥四个小太监抬起轿子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卢箫都晃得有些困了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外面太监的声音也传来:“卢姑娘,到了。”
卢箫应声下轿,发现轿子停在一处院落,院子前面是一重殿宇,后面似乎是个后殿,太监正弯腰请她进去。她还是没有出声,随着太监进了后殿,厅内有个身穿深绿袍服的中年太监,一见她进门就迎上来笑道:“卢姑娘到了,里面请。”
卢箫微微点头,跟着他进了东间,接着就看到了里面身穿龙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