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瑕最后看了他一眼,终于毅然回头走出去。
典狱官毕恭毕敬地把她送出大门,上了马车,方明瑕第一时间把令牌还给了薛恒,这东西可能很多人会喜欢,但是她拿着总觉得很烫手。
薛恒笑一笑,问她:“蒋太医还好吗?”
方明瑕点点头,“师叔他一切都好……”说完她低下头,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恒仿佛没发觉她的异状般,淡淡说道:“那就好,皇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太后娘娘大概不会再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了。”
马车里一阵静默,过得片刻,方明瑕才慢慢地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薛恒,“你说什么?”
薛恒皱眉回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方明瑕锲而不舍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薛恒突然呵笑一声,答非所问道:“方姑娘心里有别的心事?”
方明瑕皱眉又舒眉,思量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我心里有件事正为难。”
薛恒含笑道:“如果有用得着薛某的地方,请姑娘不要客气。”
方明瑕摇摇头,“不,这事谁都帮不了我。”
薛恒好似很好奇,追问道:“怎么说?”
方明瑕又摇了摇头,“此事牵涉到他人的私隐,个中缘由恕我不便说明。”
她拒绝得如此直白,薛恒也不好强问,话题一转,“……姑娘现下心事已了,未知打算几时启程离京,在下也好早日设宴为姑娘践行。”
对于自己马上要走的消息,方明瑕倒是没想瞒他。
“此趟得侯爷相助,小女没齿不忘,只因门中尚有要事,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实不敢再劳动侯爷大驾。”
薛恒默然半天,神色渐淡,夜风卷起帘幕,吹得烛火忽明忽灭。夜色下,街面上静得出奇,只有车马声远远回荡在风中,一声声,像印在你的心口。
突然,他们听见车夫长吁一声,马车就势缓了下来,车夫随后急禀道:“侯爷,是官府的人。”
方明瑕微微一惊,透过门帘,果见外面人声哗然,灯影幢幢,她回头看薛恒,却见他波澜不惊,神情淡漠,这公子哥见她看来,也只是淡淡说道:“不必惊慌,你坐到里面来。”
方明瑕愣了愣,薛恒却等得不耐烦般,一把把她扯到身边坐好,俩人静静听着外面的对话。
刚开始衙役们很兴奋,挥舞着火把大声喝道:“大胆,什么人胆敢犯夜。”
车夫恭谨答道:“官爷,小人是宁安侯府的,奉侯爷之命出外办事错过了夜禁时辰,望官爷开恩,小人以后再不敢了。”
“哦……宁安侯府的人……”几个衙役阴阳怪气地嬉笑着,“怎么,以为是皇亲国戚就能逃脱刑罚了?”其中一个不屑说道:“这起子小人惯会拿名头吓唬我们,捆起来打一顿板子看他还敢不敢信口开河,污蔑主子的名声……”说着就动手拿人,几个人把车夫拖下马车,狠狠掼在地上。
车夫不敢反抗,只叫:“冤枉啊官爷,小人冤枉……”
薛恒无声冷笑,扬手撩开帘幕出去,沉声道:“住手。”
衙役们万万没想到原来车里还有人在,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薛恒嘲弄地睥睨着一地巡役皂隶,“曹府尹就是这样教谕下属办事的吗?”他的气势太过慑人,众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没有人敢回话。
这时候,留守路口的另外几个衙役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齐齐往这儿走来。
“怎么回事?”领头的人还没走到就扬声喝问起来。
薛恒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本侯的马夫刚刚说过,他因事错过了时辰,尔等为何问也不问缘由,就对他动手……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这么对他,莫不是欺我宁安侯府势弱,看不上我这个闲人侯爷?”
底下鸦雀无声,后来的几人看到薛恒之后也通通变了脸色,班头对几个挑事的手下恨得牙痒痒,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无故牵累到我,这下可如何是好?一面想一面急急忙忙迎上去,诚惶诚恐地告罪道:“小子们无状冲撞了侯爷大驾,万望侯爷恕罪。”
薛恒拿眼角瞟他,问:“你又是何人?”
班头忙答:“小人李……”
半句话还没说完,那边早不耐烦了,“好没意思,今日我且不计较,等来日得闲再找那说得起话的好好论一论。”说完,看也不看这些惨白了面孔的衙役,直接掀帘进了车厢。
没过一会儿,马车又得得得跑起来,薛恒心似云海,转脸已笑眯眯地看着方明瑕,“城门已闭,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到舍下暂住一晚。”
方明瑕皱眉沉思,须臾方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薛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