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杜秀云的病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要想医好身体,只能靠长时间的调理。
“靠千年野山参吊着最后一口气啊……”练银姬刚走进卧房,就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
白英端了圆凳放在床头,方明瑕默默站在一旁没说话。
练银姬淡淡扫了一眼那张青黑的面容,凝眉搭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肃颜问方明瑕:“迎风楼的男子是什么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方明瑕微微皱了皱眉,回道:“他叫杨元昭,与晚辈并没什么关系。”
练银姬无声轻笑,“他是朝廷的人?”
方明瑕一怔,下意识抬眼望去,练银姬幽深的眼睛直光光地看着她,她顿时不敢回避,犹豫了一瞬,诚实答道:“是,当朝首辅杨铿之子。”
练银姬挑眉,显得甚有兴趣地问:“你如何认识了这等人物?”
方明瑕微一沉吟,缓缓开口道:“七月时我奉师父之命,去往京师送信,路过五台山下无意之中救了他一命,到京师后,我得知三师叔身陷囹吾,巧合之下又与姓杨的相遇,他主动提出要帮忙营救三师叔,条件就是我要治好这位姑娘的病……”
练银姬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丫头中毒日久,以我的修为尚且不敢保证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医好她,何况你大师伯的细雨无声也不是外面那些不入流的货色,想要医好她,必得费一番工夫。”
方明瑕想了想,低声道:“晚辈已经答应了姓杨的,一定会医好杜姑娘的病……诚如前辈所言,晚辈自知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恳请前辈施以援手,救一救这位可怜的姑娘,她本无辜,只可惜身在旋涡中。”
练银姬嗤笑一声,“这世上哪有所谓无辜之人,明知道身在漩涡之中,她却没有选择逃开,那么必定是心有所求,也就算不得无辜的人。”
方明瑕沉默,练银姬轻轻叹气:“不过……既然你开口求我,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这桩事我且认下……”顿了一顿,接着道:“所以,不论你欠了外面的男人多少人情债,回头都与人家说清楚,自古以来,与虎狼之辈来往,最后都难有善终,你好自为之吧。”
方明瑕点头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师父的教诲晚辈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记。”
练银姬冷笑,“那最好不过。”转头吩咐白英:“好了,叫人把这丫头移到高山流水去吧。”
眼看她要走出门,方明瑕忙跟上前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前辈只管吩咐。”
练银姬停下脚步,轻睐她一眼,“你?你多去陪陪你师父是正经。”
方明瑕一愣,看着她身影极快地飘出了庭院,白英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个男仆抬着担架走进门来。
“把姑娘好生送到高山流水去,有一点磕碰小心你们的脑袋。”
方明瑕自来楚水阁,还从未听她高声冷语过,这时才发觉原来白英也并非单单只是一个温言软语的好姐姐,她心中诧异非常,面上不免漏出一二,不及掩饰已被白英察觉,白英笑道:“阁中人手不够,新买的下人还没好好□□过,做事难免粗手粗脚,不严厉些这些东西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
方明瑕默默点头。
不多时她二人一同携手走出院门,还未走远只听一仆从自大门方向奔来,“白英姑娘,林中又有人闯进来了。”
白英不耐烦地沉下脸:“不必理会他们,等没力气了再把人丢出林子外面就是了。”
那仆从却仍有忧色,“这……恐怕不行啊……那人骑着马在林中乱砍乱杀,毁了许多今秋刚种下的草药,放着不管我怕最后什么都剩不下了……”
白英一听顿时转身就往外跑,方明瑕慢了半拍,回过神来,她几人早已奔走老远,待要跟上去,心中又牵挂着杜秀云,皱皱眉,领着人往北面去了。
到了高山流水,自有婢女接手杜秀云之事,方明瑕自去了顶楼探视师父。
楼顶静悄悄的,只有她师父一个人无声地昏迷着,她在床前静立片刻,看着她师父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不敢出一点声音打扰陷入昏迷中的人。
迷思之中,隐隐约约听见远处的叫喊声传来,她推开窗户,居高临下地一眺,不知为何底下一众仆人纷纷从不同的方位一齐奔向大门处,看着看着,她眼神不由一变,远处的一个小黑影,突然快速朝这里逼近,在高墙和枝头上起起落落,几个呼吸之间,那人已从楼下飞扑到她面前。
方明瑕一脸惊愕地与他对视了一瞬,还来不及眨眼,便被他拖出窗外,她低呼一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是你主子吩咐你做的?”
耳边风声呼呼,那人在她头顶低声抱歉道:“对不住了方姑娘,事出紧急,在下不得不得罪了。”一面说一面挟着她急速沿原路返去。
大门处,方明瑕刚落地,就见一个下人从外面飞奔进来,差点与她撞了个满怀。“外面怎么回事?”她不由发问。
“那马发疯了,身上中了好几箭竟然还狂奔不止。”下人面上惊魂未定,喘着气回道:“白姑娘……命小的去库房取大刀……打算直接了断了那畜生。”
方明瑕还想再问,被人粗暴打断:“方姑娘,公子正在外面等着,请即刻随我出去。”
她皱眉冷冷望了那人片刻,而后一语不发地走出去。
槭枫林外楚水畔,杨元昭与一众手下驻马等候,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