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昭愣了一愣才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微微晃动,目光从那士兵缺失的左耳一掠而过,接着唇角一勾嘲弄般慨叹道:“原来是你啊。”
那士兵走过来,满脸似有不忍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方明瑕,“方师妹啊方师妹,当日你要是跟了师兄我回来,就算没有荣华富贵,至少也一定能保你性命无虞,哪里会像现下落得如此凄惨。”
杨元昭扔下那黄大夫,“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能有什么条件,二公子还在你们手里不是吗?”高和年很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随即伸手去给方明瑕把脉,还没碰到她的手,就被人一把格开。他抬头看见杨元昭像只护主的忠犬一样牢牢守着方明瑕,不由嗤笑道:“我要是想害她,什么都不做看着她流光血就行,何必多余动手?”
杨元昭寸步不让,极其不信任地看着他,高和年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算我多事……反正她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
他转身要走,杨元昭发出一声妥协的命令:“站住。”高和年一听顿时笑呵呵地回头忙起来,这次,没有人再阻止他做任何事。
杨元昭站在一旁死死盯着他,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个人,但眼下却只有这个人能救方明瑕。
高和年包扎好几处伤口,又喂了一粒补气生血的药丸到方明瑕嘴里,然后拍拍手站起来。“她失血过多,必得好生养上数月才能恢复过来。”
杨元昭轻抚方明瑕毫无生气的脸颊,低声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高和年目光一阵闪烁,迟疑地回道:“……这个嘛,师妹虽然一向身体康健,但这半年以来她连续几次遭受重创,体质早已大不如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但愿老天爷会保佑她……”
杨元昭沉默了片刻,一把打横抱起方明瑕,朝府衙大门走去。
走到半路,远远地,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似有所感,一致转向街口方向。
“报……急报……”风中送来声声报信人的呼喊。“紧急军情……敌军进攻南门,城门即将失陷……”
众人皆惊,士兵们顿时慌了手脚,纷纷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有人忍不住怕得哭起来:“怎么办?我家里还有老母在,我不想死在这儿……”这哭声像是会传染的病毒,一下子染遍了人群,一时间呼爹喊娘声笼罩了府衙上空:“爹……娘……我害怕……”
没等那报信人来到眼前,这群失了龙头老大的虾兵蟹将就先自乱了阵脚。唯有那十来个经过严苛训练的黑甲兵坚守住了阵地,形势越危急,这些人心中的信念越坚定。
杨元昭抱着人走上台阶,高声喊道:“所有人听着,龙氏逆贼背弃君恩,不忠不义死有余辜,尔等实属受他所迫罪不在己,凡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凡执迷不悟抵抗者……杀无赦。”
洪亮的赦字才落下话音,一片乌云突然遮蔽住夜空,凌厉的风声直扑向高台。
“不好。”燕苒惊呼一声,拖起昏迷的龙嘉盛直往后退,“我来对付他们,你带明暇进门去。”
杨元昭受制于有个病人要照顾,只得先躲起来。进门前,他对燕苒喊道:“别手软,必要时只管拿他做盾牌。”
燕苒拦住想闯进门去的黑甲兵,冷笑道:“我自有分寸,用得着你教我?”她背对门内,高喊:“关大门。”
黑甲兵见状齐攻上来。
燕苒把龙嘉盛往前一推,嘲道:“有种你们就杀了他。”
黑甲兵的长刀硬生生停在半空,这些顶天立地的硬汉气得几要吐血,恶声骂道:“无耻的恶婆娘,竟敢用二公子的身体来做肉盾,看我不一刀横劈了你。”
随着这声咒骂,果然有一柄长刀横里劈来,燕苒身后是紧闭的府衙大门,身前有龙嘉盛挡着,她心中笃定这些人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因此并不把这虚张声势的恫吓放在眼里。
可谁知,那人的刀劈到近前却突然转了反向,攻到她的脚下,燕苒一时不察,小腿处被狠狠一刀划过,剧痛令她霎时间软了手脚,跪倒在地上。
一招得手,那些黑甲武士不禁心花怒放,转眼又全部齐攻上来,趁势夺回了龙嘉盛。
护身符被夺,燕苒拖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躲得很是狼狈,眼前刀光交织而来,眼看她又是命在旦夕,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援军及时赶到。
“冲啊……”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数不清的贵州兵从南面的街道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
守在府衙大门的沅州军吓得心惊肉跳,全部自动放下了武器,举双手投降。几个黑甲武士见势不妙,抬起龙嘉盛飞窜向北面而去。
十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攻下了沅州城,极度的兴奋之情驱使他一马当先带着手下的士兵直冲到府衙台阶下。
马声嘶鸣,脚步声震天,沅州的大地在颤抖,沅州的百姓恐惧得发抖,家家户户紧闭了门户,在黑暗中抱紧家人不住地向老天祈求。
十四跳下马,指使手下士兵前去撞门,一群人顿时神情激越地冲向府衙大门。
不过,当这群士兵冲到大门口时,门居然自动就开了。这些人一时惊了一惊,不假思索就拔刀对住门里出现的人。
沅州知府孙义手举着白布,吓得直接软在地上。“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连着他身后那数十个家丁丫鬟直跪了一地,都在不住地磕头求饶。
十四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