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早一些的时间,扬州城东侧偏北城头。
洛英在卫兵和医疗队姑娘们的簇拥下观战,卫兵们顶盔戴甲,医疗队的姑娘们也是一手盾牌一手刺剑,这么多人防卫之下的郡君本人也是一身戎装,两把喇叭铳、一柄刺剑、一面钢皮小圆盾都耀眼得很。
“活下去,我的小郡君,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毛雄辉的话尤在洛英耳畔回荡,她清楚地记得毛雄辉说的最后一句话,“怂一点也没什么,千万不要逞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以我爷爷的名义发誓,绝不会逞能,一定会小心。”洛英这句话在第三人看来指的是周王,而她和他都明白说的是青阳子……然后她娇小的身体扑倒在他阔大的胸怀里,“保重吧,我期待你的凯旋,烟花联系……”
红色烟花信号弹(钙盐)报平安,绿色烟花信号弹(铜盐)则是说扬州出了变乱。洛英记得,洛英记得很清楚,她热切的希望在空中绽放的是热烈的赤红,而非代表动荡的惨绿。
“嗯哪,一切都很安全,所有的危险已然消弭……”洛英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在心中把扬州城现在的防卫力量电影般地过一遍。比旧时间线上强的多,确实强的太多了,除非有内奸主动打开扬州城门,否则绝不可能出现旧时间线上“扬州十日”惨剧了。而内奸已经被淄川军情报司清除的差不多了,就算还剩几条小杂鱼,也掀起不了什么大的风浪……
换句话说,这条时间线上她和他在扬州救了八十万人
洛英忽然觉得自己好伟大,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唯一的遗憾是这条时间线上不会有人知道多铎要屠扬州的事情,所以她和毛雄辉的功绩会在记载中缩水,不过没什么,她不在意这些,她很大度、豁达,不求功名的,不是么
洛英强压下这些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思绪,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来。六月二十四的天气应该算是多云到阴,阳光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刺眼,再加上扬州城墙足够高耸,视野开阔,倒是很适合观察战况。
这一切,仿佛一个大棋盘。洛英不知道这种必须是否贴切,但至少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距离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战场的血腥观感,毕竟一个人在你面前粉身碎骨和远远地看到一个小黑点变红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正因为如此,洛英才选择到城头观战而不是缩在城里,毕竟她想第一时间得到战况,这对她太重要了。
淄川-博兴联军进展顺利,济南军、青州军、临朐军、寿光军、昌乐军则陷入苦战,其中以突前的青州军形势最为危急。这就是洛英通过千里观山镜强化版(孙云球的手笔,确实性能好不少)观察战场得出的结论,基本符合事实,同时她也在认真地做着记录,在旧时间线上王秀楚的《扬州十日记》是一曲血腥凄凉的悲歌,而在新时间线上,朱伦璎的《扬州战记》将是一曲慷慨激昂的英雄史诗!
娟秀、工整的字迹在洛英笔下延伸,另外还配上了图画,她的画如果排除那过于漫画化的面部特征还是比较写实的,当然为了符合这个年代的人的审美或许还要请教一下这个年代的工笔画师……洛英想着,心里渐渐放松下来,如果刚开始她认为此战有五成胜利的把握,现在随着战事的进行,基本上可以说有七成了,美好的时光和胜利的期待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那一刻”的来临。
由于山东军阀集团的主动出击吸引了绝大部分清军,所以一时间扬州城下甚至连零星的斥候骑兵抖难得一见,然而事情总有例外,八人八马的骑兵小队出现了,并且向着城头上飘扬着青莲华旗的区段迅速前进。
不用洛英下令,负责保卫她的五百精兵中的火铳手也都把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那八人八马,而洛英也从千里观山镜中观察到了这种不速之客的细节——为首的一位身穿一件繁复的僧袍,手持一根形状怪异、似乎镶嵌着骨骸的法杖,好一副附佛外道的架势,另有六人手持各色兵刃,似乎是侍僧般的角色,而这七人簇拥……或者说押送的一人衣着竟然是华丽的朱红色和金黄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典型的藩王四爪金龙袍,洛英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不会认错!
暂时负责统领郡君卫兵的霍铜轻笑一声:“哈,鞑子居然找了一个念咒的喇嘛,还有一个假王爷,可这又有什么用,大号铅弹过去全部上西天!”
洛英听到了霍铜的话,点了点头,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情报,一但失去价值马上击毙。”郡君说话的当儿,那八人八马已经到了距离城墙很近的地方,停驻于堆积在护城河上的土石和尸体堆上。然后那个“藩王”用病态亢奋的声音说道:“大明衡王在此,伪郡君还不快快授降”他的声音被那些显然是专业训练过的侍僧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大,城头上很多人都听的见。
洛英笑了,笑的非常的促狭:“好一个大明衡王,和东虏沆瀣一气,认贼作父,居然还有脸指责贤王之后!更何况衡王在青州投敌叛国后被义军剿灭,现在的大明,根本就没有衡王!”这句话同样被医疗队的姑娘们重复了一遍,让更多的人听到。
洛英的这些话是在试探,因为她不确定那个打扮的挺像回事的人事不是在青州之战后下落不明的衡王世子朱慈愁,当然有一点是确定的——如果他不是朱慈愁,那么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