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衡王斥责仿佛大炮轰鸣,那么现在的责骂简直是火药库大爆炸的级别了。惊惧的朱慈愁先是跪下,随后磕头以求衡王的宽恕,而让他真正震惊的是父王话重的内容——那个和闯贼余部、海寇沆瀣一气的朱伦璎居然是真的?!
“……真以为逆贼随便从野地里就能找出一个足以蒙蔽宗人府的妖女?除了周王那种把虚名看的性命还重的奇葩,谁家还出的了这样的孙女?上蹿下跳地给丘八们鼓劲,从不吝惜钱财,这和三年前周藩做的旧事同出一辙!不过这郡君似乎忘了,她爷爷的下场……”
果然不是讨伐逆贼,而是大厦将倾前的宗室骨肉相残么?朱慈愁当然知道周王当年的下场,竭尽全力、不惜血本,虽一度取得暂时的胜利,但最后所有的希望,都在黄河决堤的滔天洪水中化为乌有……
朱慈愁匍匐在地面上,嗅的到尘土上泪水的腥咸,无能,他只恨自己的无能!救下一城百姓?劝说父王不要残害周藩的骨肉?这两个目标他一个都做不到!衡王世子当然知道开战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青州城破百姓被血洗,要么衡王府破衡藩被满门抄斩……
朱慈愁大着胆子朝上看了一下,父王又在服用那与鸩毒无异的“秘药”,而番僧嘴角浮现出一丝诡诈的笑意,那笑意分明是在说:自相残杀,死灭殆尽吧,而朱慈愁的感觉如同掉入冰窟窿一般,到处都是绝望的冰冷,乃至寒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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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变节者实施肮脏图谋的同时,作为必须除掉的目标,郡君朱伦璎正在与伤病、血污和细菌进行着殊死的斗争。
青州城防的缺口已经被毛雄辉带队堵上,城墙上的激斗还在继续,在继续擂鼓为士兵们提供精神鼓舞和为伤员提供物质上的抢救之间,洛英选择了后者,在这个问题上,她是个毫无疑问的唯物主义者。
然而精神的力量也有其意义,洛英不知道老神棍给他新发展的信徒们具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把硝酸银消毒剂当成了科技、神迹还是炼金术,但至少从工作热情上看,这些人还是比较给力的。而洛英直属的姑娘们也没有让她失望,面对这些“血呼啦子吓死人”的伤员们,还能够按部就班地清理创口、包扎、敷药,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可并非每个伤员都能用简单的医护手段摆平,有一些实在伤的太重,那创口一看就是一条腿已经踏入鬼门关,在这些重伤员中不乏军官、头目,譬如说……翟五和尚。
……护心镜四分五裂,胸口创面长达一尺,大范围软组织受损,胸骨裂痕,肋骨断了三条,还有失血,非常严重的失血……
洛英惊讶于造成如此伤害的清将的力量,也为正陷入苦战的毛雄辉感到担忧,然而火烧眉毛的事情却是翟五和尚的救治——伤口可以清理,断骨可以复位,石膏、绷带什么的都有,可是这些操作都会让已经失血过多的翟五和尚更加缺血,这似乎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死结。
当寻常手段都成为不可能的时候,冒险就成为唯一的选择,洛英在良心上不愿意就此看着翟五和尚死去,况且从利益上说,如果能把面前这位长的比毛雄辉还壮实的绿林好汉救治过来的话,无异于直接收服了一员猛将……
洛英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确切地说,是疯狂但有历史依据的想法——根据史料记载,早期的医疗输血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手段,一根清洗干净自带消毒效果的银管足矣,更何况与那些不知道血型导致输血能不能活全靠撞大运的古代医生相比,洛英还有一个优势——她知道自己是o型血!
洛英招呼着喜乐和米豆,她们俩负责在输血过程中打下手最合适不过,而宣布要用自己的血来救翟五和尚的命引起了轩然大波,反应最激烈的是把翟五和尚拖回来的几个弟兄,这些大老爷们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高喊着:“用俺的血!用俺的血!”
“这不行,”洛英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人和人的血是不一样的。”然后她开始指挥手下进行输血和手术事宜,因此没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海越树神父正抽了疯一样地画着十字。
……啊!纯洁chù_nǚ的鲜血,拯救重伤勇士的生命,这一定是天主的意志!哈利路亚!老……老天爷在瞅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