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数天,范中举都处于一种精神接近崩溃的苦逼状态,饭量骤减、面色苍白、工作不利,几乎到了要被淄川军开除的地步,然而他的经济并不因此而拮据,因为他时常赫然发现,自己所住的地方能发现铜钱,甚至细碎银子。
呜呼,此乃收买,亦是示威!多铎的使者哪里是说客啊,分明是刺客!酸秀才算是彻底领教了“高来高去”之人的可怕,他这小破院子的矮墙和门和没有一样,对方能放钱给自己,亦能轻而易举的夺取自身性命,别说他不想把这事情告诉毛雄辉和朱伦璎,就算他想,就自己这身手,能活着去报案不成?
更可怕的事情出现在细细思索之后,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多铎使者如此厉害,却来找自己,而不是独自潜入毛雄辉和朱伦璎的府邸作祟,这分明是说明:一、多铎的使者没有那个本事,二、毛雄辉和朱伦璎十分强大,连多铎的使者都不敢轻举妄动,考虑的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让他三观尽毁的事件,范中举已经默认是后者了……
于是他除了配合外别无选择,多铎的使者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没有保留,也没有遮掩,发展到后来,范中举甚至强迫症般地盼望着多铎使者的到来,因为他怕如果对方没有来,那恐怕就是自己失去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铜锥轻描淡写的一次戳刺,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包毒药,酸秀才的小命就上西天了。
“毛贼和妖女所图甚大,是我大清之祸害,所幸有你这样的仁人志士忠君爱国,我自然会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你的前程是没有问题的!”多铎的使者如是说道,然后话风陡然一转,“最近毛贼大掠而归,所获甚重,麾下兵卒仅仅休整二日之后就加紧操练,范先生,你以为毛贼居心何在?”
“……”酸秀才心说呜呼哀哉我哪知道啊,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毛贼心狠手黑,操练兵马自然是为了继续劫掠,呜呼,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狼奔豕突,白骨盈野……”
多铎的使者轻声咳嗽了两下,却吓的酸秀才哆嗦了三下,使者随后以某种不可辩驳的语气说道:“毛贼集结贼兵,怕是要大掠淄川周边,可惜那钱、贾、王、史、薛五个庄子,至今还蒙在鼓里……”
“……”范中举欲言又止,随后他心中仅存的一点点良知似乎发挥了作用,“能……能否让五庄得知毛贼来袭的消息?”
“呵呵。”多铎的使者脸上重新爬上了笑意,这笑意一半是轻蔑,另一半是讽刺,“你懂什么?不让毛贼展露獠牙,露出破绽,殿下又怎能将其击破?五个庄子而已,死了又如何?不死又如何?”
“……”酸秀才的“悲天悯人”破产之后,一副“我服了还不行么”的顺从表现,他迅速接受了使者交给他的任务——自告奋勇地随军而行,密切观察毛雄辉的作战方式,然后汇报、详尽地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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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三月十五,毛雄辉率军四百余人抵达薛家庄,没有、也不需要任何交涉,直接攻城(庄)。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连金州那样的“坚城”都能一鼓而下的淄川军,吃掉一个地主庄园那叫一个轻松加愉快,薛大户苦心经营的“神仙来了都怕”的防御系统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彻底崩溃,此后是按部就班地打土豪分田地,淄川军取走了一部分地主存粮,剩下的分配给已成为自耕农的佃户们,至于金子、银两和铜钱,自然是收归军用了。
薛大户以脑袋挂宅门的形式目睹了薛家庄转化为第二农场的全过程,然后两天以后贾大户重蹈了薛大户的覆辙,唯一的区别或许是贾家庄攻破战持续时间更短,参战人数更多,薛家庄新入伍的兵功不可没!
又过了两天,史大户和王大户也随薛大户、贾大户滚滚而去,由于目前阴间和阳间信息不通,谁也不知道这四位见面后具体说了啥,但可以肯定的是,史大户和王大户比起死打硬抗被碾压的薛、贾等人动的脑筋多的多,但后果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毕竟史大户是绑架一帮佃户在土围上当肉盾,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后门被不想陪葬的家丁开了,而王大户则是召募死士企图在淄川军夜晚扎营的时候放火,结果被淄川军反打一波,卒。
最后、最晚去陪几个大户阴间唠嗑的自然是钱大户,此人比较识相,知道打不过,耍花招是自寻死路,于是只好跑了,问题是跑路是个技术活,钱大户人如其名,对自己的财资贪恋较多,带着一堆金银珠宝逃跑的后果就是半路被董二带队的轻骑兵捉个正着,不仅装金银的大车全部易手,钱大户的脑壳子也搬了家。
五天之内,五庄齐灭,干净、利落、无可辩驳的齐灭,范中举看在眼里、怕在心里,他见过残暴的,没见过这么残暴的,他想过蛮横的,却没想过这么蛮横的,淄川军的在这五天内的行为已经让酸秀才的三观再次破碎,以至于他吓的文力尽失,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足够多的掉书袋的词语来形容这一切了。
在某种意义上,现在的范中举居然盼望着多铎的使者现身,因为不“交差”他根本就安稳不下来,他等啊等,等啊等,望穿秋水,等破头皮,终究是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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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淄川到济南途中的官道上,一匹快马载着它的骑手在飞奔。
跑、跑、炮!必须跑,快点跑!这根本就不是可以容身之地!跟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