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崖疾步追上看模样似是又要飘然远去的风吉:“父亲。”
缔结道侣契约之后,理应拜见双方的父母尊长。
风吉闻声顿足。
风夕崖走到他的身前,便要依照缔结道侣之后的礼数,肃然向他跪倒叩首,以谢他生养自己此身。原本理应是在正堂叩拜在世的父母,但是……还是不要顾及那么多了,修行者以天地为正堂!
钟以铮见到风夕崖的动作,脸皮登时黑了一下。
缔结道侣契约的人都是修行者,依照缔结者的身份、修为的不同,缔结道侣契约时,礼数也有极大的区别——有的不仅不用跪拜对方父母,甚至还要免去对方父母的跪拜,以彰显宽厚大度。
便如眼下,钟以铮与风夕崖缔结道侣契约,事后大可不用跪拜风吉,只需向风吉深深躬身、重礼稽首,就算是全了礼数。但钟以铮仍是心中膈应,如果风吉是个有德操的,他看在道侣面上,重礼躬身也是应当。可这风吉老儿被他辛苦救出,却不知感恩,反而转过头就硬是摆了他一道,险些坏他大事!他没有出手惩戒已经是胸襟宽阔,还要他重礼稽首?
钟以铮的神情瞬间有些难看。
不过,他感应着道侣的存在,虽是黑着脸庞,却仍是当机立断,草草的重礼躬身。
速战速决!
没等风夕崖跪下,风吉抬袖一拂,以法力将他扶起,恍惚的笑叹着:“我儿,夕崖我儿。”
风夕崖被他扶得站直了身体。
钟以铮已经干脆利落的躬身到底……
冰玫瞥了他一眼,面上清冷,却隐含讥诮。
钟以铮微不可察的一僵,迅速直起身来,脸庞黑如锅底。
风吉的眼里根本没有钟以铮的存在,他伸出瘦削的大手,拍拍风夕崖的后脑,双目无神的笑道:“夕崖我儿,你已缔结道侣契约,禀报了天地,有天地护着,礼数便是全了,其它皆为虚礼。为父抛下你们兄妹六载不管不问,一归府就带来灭门之危,还要你这虚礼作甚?夕崖我儿,为父有愧。”
风夕崖暗暗一叹,恳切的道:“父亲不应自责,父亲被强敌困住,才没能早日归府,我弱敌强而已,何来过错之有?父亲对我和妹妹一直宠溺呵护,我们对父亲也始终敬慕爱戴。父亲生养之恩,我们感念在心,难报万一,如今,孩儿长大成-人,已经缔结道侣契约,还请父亲受我叩拜。”
风吉却没再说话,他笑着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他袍袖中那股扶着风夕崖的法力一直都没有撤去。然后他收手拂袖,径直转身,晃了几晃便飘远了,又不知去了哪里。
风夕崖只能默然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钟以铮站在风夕崖旁边,寒眸盯了风吉背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面无表情的感应道侣。
风夕崖转头看他,低声道:“钟道友,我父亲怕是受到我母亲仙逝刺激过重,伤情损神之下精神恍惚,难免有些疏忽的地方,怠慢你绝非是他的本意,万请你多谅解一些,不要见怪于他。”
钟以铮负手道:“我自明白,你可放心。”
风夕崖又看向冰玫,微微稽首:“谢前辈看护。”
冰玫亭亭素立,不染纤尘,淡淡的道:“你有强者作为道侣,无须我在身旁时刻护佑了。我百年前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圆满,心中略觉挂怀,现下需要赶去看顾一二。我离开后,你若有危难,可激发肩后那枚红花暂时护体,我有感应,当会布置挪移大阵,施展秘法横渡虚空,前去及时护你。”
挪移大阵,横渡虚空?
那不是仙台境界中的杰出之辈才有可能掌握的强横手段?
风夕崖微觉讶然,但他转念想起冰玫被禁锢百年都没有伤到元气,可见她本体必然不凡,不知是什么跟脚,也不知修行了多少年月,很显然她法力浑厚无边,而且另有特异神通,不能以常理推论。
风夕崖便稽首应下。
冰玫声音清脆,语调却没有起伏,又道:“我将琐事处理妥当之后,自会再来护你。你去哪里也不用顾忌到我,你我有护法契约,我对你的存在方位会有感应,旁人阻隔不得。”
说完,她又寒眸盯了钟以铮一眼,威胁之意甚重,而后蓦地闪身消失,顿时不知去向。
钟以铮抱起臂膀,看了看远天,气度沉凝而暗含悠然。
他目不斜视的继续感应自家道侣:碍事的都走了,领回钟氏祖地去罢。
原地只剩下风夕崖和钟以铮二人。
风夕崖道:“钟道友,府门之处有……”
钟以铮突然打断他的话:“你我师兄弟相称。”说完觉得生硬,又放缓些语调,说道,“你看如何?道友相称未免显得生分,我钟氏祖地也有男子结为道侣者,他们便是师兄弟相称。”
风夕崖笑道:“也好,钟师兄。”
钟以铮点头:“风师弟。”
风夕崖道:“府门之处有灵气波动传到这里,可见那些人流连忘返,喧嚣热闹,把我风府当成他们自家的后花园了。我需得过去照看门人,钟师兄,不如同去?”
钟以铮冷哼道:“几只跳蚤罢了,何须专程过去?”他蓦地抬掌,便要遥遥拍向风府大门。
风夕崖抬手拦他,淡淡的笑道:“钟师兄误会了。我请钟师兄过去,非是要请钟师兄助我杀人,而是要告诉那宁霄,我已经与钟师兄缔结了道侣契约,免得他再三过来搅扰。”
作者有话要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