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河一跃而上,在顾盼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将花摘了下来,回来递到她眼前:“送你了。”
顾盼眼圈渐渐红了,曲清河见她那模样,不像是欢欣感动,反而是真的难过,忙问:“怎么了?”
“只因为我喜欢,你便要了它的命么?”顾盼心头一阵委屈,便落下泪来。
她本也不算一个矫情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多日压抑着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就是觉得,这花实在可怜。
如此美丽珍贵的物什,本活得好好的,傲然地在巨石之上,绽放自己的光辉。却因不速之客的闯入,生生没了性命。
在她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被拦腰折断。
“我这是在救它。”曲清河抬手,拭去顾盼面上的泪,“它今日,是开得最艳的一日。过了今日,便会枯萎,然后等着一年的春去秋来,再次盛放。可我此时将它折下,若是好好保存,它至少还能以这样的形态三五年的时日。换做你,同样是死,是愿意优雅完美的死去,还是……残破不堪?”
顾盼吸了吸鼻子,终于肯接过那花:“真的?”
低头嗅了嗅,味道沁人心脾,叫她的情绪微微缓和了一些:“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曲清河一回身,靠在了大石上,对上顾盼惊异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双眼还红着,心中酸涩,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去碰一碰。
可终归是太过亲昵了,想了想,还是放下手:“这世界上的东西,多的是咱们没见过的。即便是见过的,十个之中,能叫出七八个的名字,已算是难得,哪能个个都认得的呢?”
顾盼不语,低下头,看着蓝色花瓣中那炽烈如火的花蕊。
当真是好看极了。
“好啦,别不开心了,我送你礼物,本想是哄你开心。若是招惹了你的心思,那便是我的不对了。”顾盼让花枝在之间转动,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问道:
“师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你的生辰,送你的礼物。本应送些更好的,可现在也来不及。若是不满意,过段时日,我再去寻好的来。”
顾盼摇摇头,她指的并不是这个:“这段时日,很感谢师兄的照顾。师兄向来洒脱不羁,也爱开玩笑。只是我实在不知,师兄对阿楚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性子使然玩笑之语,还是别的意思。”
她抬起头,澄亮的双眸望着曲清河。
“我若说,我心中有你,想一生一世,与你携手并肩,你当如何?”曲清河也收敛了神色,眉眼间满是认真。
“师兄知道,我是成了亲的。”
“可你们夫妻离心,彼此算计,得不了长久。小盼,待事成,宋长束得到应有的下场,你可愿嫁我为妻。”曲清河说着,握住了顾盼的手。顾盼想要抽开,却不得成功。
曲清河就这么望着她,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不可。
一早盘算好的拒绝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在唇齿间百转千回,变成了另外一句话:“即便到了那时,我也是成过亲的人……”
“我不介意,师父乃是方外之人,定也不会在意这些。只要你愿意,我便等。”
顾盼心中慌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莫名的,便想起了《山海经》。
“你确定,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倘或你等不到,或者刚刚等到便去了——你是要我在短期内,接连丧夫吗?”
曲清河一愣,手上却下意识紧了紧。
“若我……”他开口有些艰难,“愿意自废武功,你可愿意嫁我?”
“你愿意吗?”顾盼不答反问,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似乎要望进他的心里去。
曲清河第一次产生了退意。
凭心而论,当初师父将他留在燕家,也是看出燕梓桑的脾性,迟早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
师父终究是疼爱他们几个弟子的,便叫他留下,好好看着师妹。
他能够做的,也不过帮着燕梓桑做一些事,帮她分担一些。也让燕梓桑愿意在他这里吐露些心里话。当燕梓桑说出,要练《山海经》时,他第一反应是阻止,随后又想到,阻止不得。
燕梓桑练《山海经》,一时对于武学的追崇,其次,也是为了那个传说。
传说练成了山海经的人,非但不生不死,不老不灭,还有役使阴兵,起死回生的本领。
役使阴兵,助她征战沙场。
起死回生,回的,是她的母亲。
对于没能护住母亲性命,叫她死无全尸一事,燕梓桑一直耿耿于怀,尽管当年她不过一个七岁的孩童。
可她就这么近乎执拗的,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曲清河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得与之商议,待自己练成之后,再助她成功。本想着,练这功夫时日长久,久而久之的,燕梓桑或许就能够想通,明白这些无稽之谈。
偏偏“借尸还魂”的事情又出现了,顾盼的到来,无疑告诉她“起死回生”的可能性,她将所有希望,压在了《山海经》上面。
若是在此时放弃……上次燕梓桑的反应那样激烈,曲清河不敢确定她会如何。
可顾盼说的,也实在有理。
半晌,他只得开口:“可否,容我想一段时日。”
开口的同时,他便知自己输了。倘或日后他愿意自废武功,换得佳人在侧,他也已输了顾盼的心。
顾盼叹了口气,拉过曲清河腰间玉佩上系着的穗子,一下一下地扯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