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老四最知轻重。倒是你,你这老家伙派去那人不会碍事吧?”
“不会。”刘伯温道:“他是老四,你是老几?我也好叫你。”
“老十。”
“你们兄弟十个?”
“十八个!”
就在此时,被称作是最知轻重的老四,已经追上了他们。一里的距离,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吊着,即不被他们落下,也不被其发现,免得激化了矛盾,正是一个合适的距离。
而后,那黑影也追了上来,离着“老四”也足有半里的路程。在这样的距离下,仍旧能够在夜色中确定对方的位置,可见这黑影比之前面的蒙人老四更为善于追踪。
粗略的辨别了一下方向,张名鉴那两个小子该是在向南走,如此离着大都,离着他们那处客栈也是越来越远。
而后,这般走到了天亮,几个时辰的功夫前前后后的几波人走出了数十里,张名鉴两人才带着那郡主找了个破庙停下。而今,张名鉴是元廷的通缉犯,如今又拐带了一个郡主,自然不敢太过张狂,见天亮了就停下。
如此,老四却是变的大摇大摆起来,向着那破庙接近。四周光秃秃的,一时间无遮无拦,若非是张名鉴两人停身在破庙中,他恐怕真要将人给跟丢了。
破庙里,两人生了堆火。那郡主被扔在了角落,身上湿着的衣服也已经干了。不是被火烤干的,而是被一夜的风给吹干的,也将人吹的浑身哆嗦。
在其旁边,就在其脚下,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王小十!昨夜,张名鉴杀了陆远,趁着刘伯温那里打斗的正激烈,而将王小十悄悄送出了镇外,又反身回去接应同伴,而后两人一路跑出来,又将王小十给带上。
本来,王小十伤重如此,张名鉴会借此威胁刘伯温,但也不对其抱有任何的希望。在他想来,说不准自己到了镇外,王小十已经断了气。但能以他的名头威胁刘伯温一下也好,倒是能助自己脱身。
可张名鉴没想到,等他们出了镇子,王小十居然还活着!
当时,王小十的身下是一滩血迹,也不知流了多久,究竟又流了多少,总归是让张名鉴吓了一跳,也让那姑娘吓了一跳。
而现在,看似一滩烂泥般的王小十还活着。他就形如死了一样,若不是时不时的轻哼呻吟,姑娘都以为这人已经断气了。而伴随着王小十的每次轻哼、呻吟,其后必然是咳嗽一声,呛出一口血来。好似这样,会让他舒服许多。
“咳!”王小十又咳出了一口血来,比前几次咳的更高,像是比之前更为有力一样。这口血喷在姑娘的鞋上,雪白的鞋面一时间成了血红色。
没人知道,王小十从未如此刻般的清醒。但同样的,这也使得他要承受格外的痛苦。非但是身体上的痛苦,更兼是心理上的痛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吐出了多少血。更不知道,自己体内还剩下多少血。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清醒,很虚弱,也很痛苦。他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过去,也免得再受这样的罪。这场元末之行,就当做是一场荒唐的梦,一场无理的闹剧吧!
王小十闭上了眼睛,四周的空间久久陷入一阵沉寂之中。耳畔,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就如同山崩海啸一样的清楚,恍如就在眼前。可他的眼前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他闭着眼睛!多么简单的道理,王小十哪里会不懂?
可能是闭得久了,他觉得有些无聊,就睁开了眼睛。瞧见的不是地府的灰蒙死寂,而是一张脸。他将这张脸当做了小羽,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牵挂。
但她却不是。白衣姑娘好奇着贴近来瞧他,看他是否死了。还伸出手来探他的鼻息,摸得他唇上一片冰凉。她的手冰凉。
这一刻,王小十的心思火热。他还没死!一个人若是活的好好的,突然知道了自己将要失去生命,该是如何的失落、沮丧。若是一个人死中得活,从鬼门关前收回了这一脚,他该是如何的欣喜、庆幸。
可王小十却两者都不是。他现在恨不得一心求死,也在闭上眼睛等死。可最后,唇上一阵冰凉、心中一阵火热,他竟又活了下来。
“咳!”他又咳了,血咳在那姑娘的手上,吓得她将手缩了过去,慌乱的把手蹭在衣服上。这样,他的鞋子、衣服上都染了血。王小十的血。
王小十还不知这姑娘是谁,却见到这姑娘很漂亮、很干净,干净的不食人间烟火,不落凡俗。
但姑娘的脸色煞白,是被冻的。王小十的脸色也是煞白一片,是病的。若是任何一个受了与王小十一样的重伤,怕是也会如此吧。
“将军,是不是给他们披上件衣服?”
“你也懂得怜香惜玉了?”张名鉴道。
“不敢。只是怕他们冻坏了,耽误将军的大事。”
“去给他们那里也添上一堆火!”这是张名鉴对他们唯一的仁慈。
而后,张名鉴在火上烤着腊肉,当下飘荡出一片焦糊的美味。他们两个吃着肉,烤着火,而王小十两人却只能是干看着。
张名鉴两个人在破庙里待一整日,两人轮流休息,轮流看管王小十两人。王小十重伤,身不能动,他们要看的是那姑娘。不单要防止这姑娘逃走,更加是要防备有人来救她。
而今,张名鉴两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本应该就此南下,寻一处安身,可现在,他们手里有了这一张王牌,一张护身符,就不急着南下了。
旁人或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