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竹林村已经三日了,幽兰她们并没有像来时那般,仅三日,便到达了大漠。因为那个黑衣男子在她们准备策马离去的时候,一脸冰冷严肃地警告她们,不许快马加鞭,急着赶回渡劫教,即使那里发生了天大的事,也只准在天塌下来后去找一下幸存者。
理由是,秦义绝的身体才刚刚恢复,经不起长途的奔波。
那个黑衣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义绝偏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微怒,却又带着点倔强。
而黑衣男子显然不理会她这一套。或许这充满威胁的一眼看向随便哪个百姓或者江湖中游荡的独侠,都会被吓得瞬间失了力气,动惮不得。
但这次被瞪的对象是那个浑天教少主,那个迦忆,所以这一招明显就失去了它的力量,在迦忆看来,这一眼根本毫无威胁可言,相反,甚至有些可爱。
所以当他抬起手臂,替那个正忙着勒紧马缰,并将行囊套在身上的黑衣女子把衣服整理好的时候,秦义绝终于是忍不住低低喝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听她这一说,本来面无表情的迦忆忽然就笑出了声,他将手曲成拳,掩在口上,担心笑得太过分,他只能在控制不住地笑出一声后,连忙掩饰般地咳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手里的动作,将她的衣服整理利索,随后将手覆在腰间,一脸正色,“回去注意安全,这一路定会有人盯着你们,保护好自己。”
这次,幽兰忍不住掩口轻笑,看迦忆冷眼睨过来,便赶紧摆了摆手,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用‘你们’,我还以为少主只会让她一人保护好自己呢!”说着,看向脸色有些微微尴尬的秦义绝,眼里笑意更加明显。
也不恼火她的挖苦,迦忆只接着她的话,“啊,就是这个意思。”
“···”幽兰无语地望向他,也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只能瞪着眼,不忿地白了他一下,然后低头不作声地抚摸胯下的马匹,感受那粗硬茂密的鬓毛穿过指缝,扎扎的感觉。
见她闭上嘴不再说话,迦忆目光不着痕迹地冷了一冷,抬头看向黑衣女子,忽然发现她也在看着他,于是轻轻眨了眨眼,又朝幽兰的方向斜看过去,看秦义绝眯起眼点了下头,他才略放下心,向后一步,和她拉开了点距离,忽地提高声音,引得妖娆女子也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过来,“回去的时候若是有危险,只管保护好自己,那些威胁到你们的人,只管杀。”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森冷,他的神色也陡然阴鹜,深蓝的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秦义绝才惶惶收回目光,脸色复而漠然,心下却是一片冰凉,凉到她几乎以为自己体内的血液会结成一大块腥红的冰,冻结了所有。
眼中一道冷光一闪而过,秦义绝脸上也是淡无表情,再度看向迦忆的眼里同样的冷然和淡漠。
迦忆不再开口,只轻轻叹出口气,踱步来到马的后侧,扬手用力拍在马的尾部,只听那马一声尖利的嘶鸣,紧接着便是奋蹄趋前,快速向前跑去,在身后掀起大片大片蔓延飞扬的尘土,里面渐渐模糊了迦忆桀骜而冷漠的脸。
一直回过头望着,秦义绝脸上俄然显出一丝悲痛,尔后消逝。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是没有告诉那个男子,她已经忆起曾经两人在一起的那些往事,全部的。但她却选择了沉默,一言不发。那些往日就如过眼烟云,如此淡淡地飘过心尖,又飘离,连一丝可以伸手抓住的尾巴都没有留下。
她不想那个男子为此忧心。
何况···
她没有忘记自己出发前在屋中问他的话,至今她仍是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不知是不是曾发生过的事在她心上留下了过深的印痕,还是那个男子真真地对她说过那些话,亦或是岁月不饶人,十三年过去了,十三年为魔皇做事,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对那个男子的顺服和恐惧,而迦忆···也早已不再是十三年前那个少年,而今他身为浑天教第一剑士,浑天教少主,手持千魂剑,立于万人之上,傲视苍生,叱咤江湖,称霸武林,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目光澄澈而干净的孩子如今会是这般模样?
想到这次冲角团之战,迦忆事先所作下的安排,竟是那般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一点漏洞也不给对方留,更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留下,直接想着置对方于死地。这哪里还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个迦忆?
记忆中的迦忆,虽然也是淡淡的性格,聪颖的头脑,武艺也很高强,却是绝对不会乱杀无辜的,而想起这几次与他的交手,那般的冷酷残忍,杀人不眨眼,视那些被杀之人犹如蝼蚁,毫不珍视惋惜生命,竟是让她的心瞬间寒冷。
还有刚刚,那一句‘只管杀’,里面暗含的隐隐杀意让她直接浑身一震,腹部猛地抽动一下。
果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迦忆···
虽然她在这些年来,也是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但当看到男子那样的眼神,听到那样的语气,她还是感到微微的失望和讶异。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秦义绝,”见身边的人一直径自垂着目光看向前方,眼里却是一片迷茫,显然是在出神想着什么,而那眼里闪烁的光,竟让幽兰一瞬间冷了脸,眼神凛冽,蓦然出口唤她一声。
被她一声叫回了游走的心神,秦义绝定了定心,看向她,却被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