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为看清那马到底所画何图,无意凑上前去,对此其倒全不理会,仍旧画之。待能看清之时,发现并非有多复杂,不过乃为一圈,亦不能看清有何玄妙。
正思为何,其已画毕,并跺前足提醒这边想看,随即却又一脚踏去,于那圆上挖出一缺口来,再次跺脚。
比起那马兴奋之状,这边实在难懂此举之意,仅可勉强猜测与其称呼有关。若止一圆,尚还可尝试呼唤一番,可圆被其毁,定非此名。
而观其如此,实也不好抹其兴致,只得绞尽脑汁再思。这圆中带缺之物,自然最易联想至那天上之月。不过唤去一声,那马不应,仍旧摆头,便知猜错。
随之再猜几遭,终是未能唤出其名,不仅云涯儿焦急,那马亦更焦躁,索性又以一蹄于圆之侧再画起来。
静候一阵,可见此番所画远比先前复杂,有尖有宽,粗略一看形似一鸟。只是因其所画太过模糊,并不能辨出何鸟,且唤马作鸟似乎也极为别扭。
然为尝试,云涯儿还是不管那些直接唤之,不仅如此,更瞎猜一通,把那所能唤出鸟名全喊一遍。直至“雀”时,其马终以一声低吟回应。
因怕听错,这边不敢马虎,遂再唤一声。此回那马不但应声,更是凑近过来,仰头以颌轻点云涯儿之额。如此感觉,倒有些长辈嘉许之意,只是来自一马,且以颌代手总归有些怪异。
再观其貌,确实已与先前不同,大致可作证实此猜未错。但呼起此名,不由勾起回忆,未想这半路遇得之马竟名也如此。
话又说回,不管怎样,单呼一字,非但不怎上口,且此字还有他意,言谈当中难免提起,唤来不甚方便。
于是思前想后,又与那马商量,“雀啊,你且听我详说……”告知所想,其并未显露反对之意,终令云涯儿卸下顾虑,大胆合计。
本觉这一声“雀啊”也还凑合,然反复斟酌,如此呼法不仅随意,并且多听几道,倒不似唤马,而似唤子,未免太过亲昵,总觉不妥。
思其既然往后与己结伴,自少不了四处奔波,顿时忆起自己那因辗转各处不得不舍弃名号之遗憾。而其名中更有自己些许回忆,说来也算来此世间最为宝贵那些。此中缘分,不可言喻。
欣喜之余,立马开口与之分享,“经我几番思虑,不妨在你那‘雀’前加上一‘云’字如何?此字乃我往日所用,但因变故而不能再用。如今赠之于你,一来可留个念想,二来更显亲密,以表对你愿同我患难之感激。”言罢,即满心期待注视于其,等候那肯定答复。
然而那马听后并未受得感染随之欣喜,却也并未表露反对,乃与云涯儿对视,眼神飘忽,似有犹豫。
还未等其回应,这边倒先思起不妥,自于心中默念两遍,发觉似乎真与一鸟重名。随即又再补充,“你莫担忧,我来此也算周游各处,从未见得那唤作‘云雀’之鸟,想必极为稀罕。即便重之,反更与你在我心中地位相匹配,岂不精妙?”
也不知是此番言语起了作用,还是那马嫌云涯儿太过啰嗦,就此转过身去,但未撩腿踢来。
这般难作判断之举,依照常理,自是否定多些。但云涯儿总觉此马性情狂妄,若真不愿,应早有表示,绝不会还作沉默。不禁忆起自己旧识那人,也总以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示人,从不表露心声,不作反对,大多实为默认。
思至此处,云涯儿自不愿死心,想来尝试一番也无损失,遂而大呼一声“云雀”,其马果无半点反应。终是认定此马毕竟并非那人,纵然再怎相似,也绝不可能就连脾性也如出一辙。
弃了加字念想,只得改照其意,结果还未唤出,其却已先缓缓侧过头来嘶鸣一声。愣神之际,又再反复确认自己的确未有唤出,只得猜测乃为巧合,实欲催促自己罢了。
而后走近其前,唤之一声“雀啊”,其却反倒并不搭理,顿时惊愕,莫非自己加字之举使其这等不悦,至此仍旧置气?
随即只得又是道歉又是赔礼,但其听之非但未有改观多少,反更显恼怒,而以肩将云涯儿推后几步,返回其画之处,又再添上一半圆所组图案,并直跺脚。
可任其焦虑,云涯儿仍不知此画何物,反复思来也不曾记得何物是此形状,抓耳挠腮也未有半点进展。
那马看之不下,立又嘶鸣一声,而将头仰起望去,好奇之余随其望之,才是发现那天上所飘之云形似其画,故而扭头疑惑,“云?”至此终可见得那马略微点头。
而后那马趁热打铁,先点那云,再点那雀,云涯儿未有来及考虑那些,仅仅照读。随之声去,那马又再点头,这才恍然大悟,感叹无法使用言语确实麻烦,三言两语之事竟费如此周章。
心结已开,因难交流,云涯儿也只得将心中仍存些许无关痛痒之疑撇去,不再询问,直接说道:“此已时候不早,我不懂马语,其中怠慢之处还且莫放心上,往后再慢慢磨合,还是先行赶路罢。”
难得冰释前嫌,云涯儿自想也未想,以为已将此良驹驯服。话一说完,便步至其侧,手才将将搭至其背,尚未来及跨步,却见其骤躲开,蹄掌近来,飞出数步自为紧随其后之事。
稍缓过劲,终全明白,此虽为一马,但却不能当马待之,且还应待女子一般毕恭毕敬,绝不可有半点冒犯,否则难逃这皮肉之苦。而后又是一番赔罪,才渐渐平息其怒,愿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