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人在秦玲珑认输之时便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错过这陈年辛秘,听到此时已是背脊发凉,面面相觑,各自冷汗爬上了额头。唯有言阙父子与萧景宁面色未曾变过,感动也好,震惊也好,早在他们查到之时便已经历过了。林殊退后一步,有些茫然的看着地面,随即目色恢复了清明。这便是为何,父帅有意无意安排着赤羽营兵将离开北境或者离开战场的原因,以及……以及护着他,在悬崖之上拉着他的手,让他活下去……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父帅那时的目光是那么坚定,以及歉意。在梁帝与七万赤焰男儿以及他们自身之间,他选择了梁帝。
这一点梁帝是不清楚的,萧景宁给他看的里面,没有这一段,听到秦玲珑这么说出来,他是真的怒了,只是越怒,他面色越是平静,到最后竟和萧景宁一样,面容淡淡,连眼里都是淡淡的,这时候的梁帝,与萧景宁像了个十成十,让人感叹遗传的神奇。秦玲珑对上的便是这么一双什么也没有的眼睛,这样的梁帝,让人打心底里发怵,寒意自脚后跟冲上脑门。
也仅仅只那么一瞬,秦玲珑在怔忪了一瞬之后立即回神,连死都不怕,她如今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夏江与谢玉做的,我就不说了。”秦玲珑垂首执起衣袖在那看着,眼里已是漠然,“没错,我发动了宫里的人手,让陛下耳目闭塞,同时以太皇太后和你的命为质将他困在了养居殿。在你寻去时,我已经让人传了口谕手谕,让景桓去赐死皇长子,让皇四子去抄林家,将祁王府女眷全部没入掖幽庭,又派人去林乐瑶那里传消息,林家与萧景禹都已经被处决了。林乐瑶和萧景禹不愧是母子,萧景禹毫不犹豫的喝下毒酒,林乐瑶二话不说三尺白绫悬空。这些都是同时进行的,我就不相信你们谁有本事能够救得下那么多人。之后,你突然要去学医,在那期间竟然将瑶云宫中我的人一个个的除去了,不知道你一个几岁的娃娃,怎么能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下手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手软呀。”
“呵呵,不止是瑶云宫,趁着陛下同意你为宫中罪奴以及宫女内侍们治病之机,你悄然除去了璇玑和夏江以及别国的钉子,单纯的七公主殿下,手上的血腥是否能洗干净?”秦玲珑笑靥如花的看着萧景宁,单纯两字音咬得很重,“不过我倒是被你们父女两骗过了,相信被骗的人也不少,陛下将皇四子立为太子,过了两年好像完全将云贵妃给遗忘了,疼宠起了越贵妃,对你更是基本不在意了,任你自生自灭,在确定他是真的不在意云笑不在意你之后,我忽然就失去了目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时候……璇玑也死了。”
“秦般若或许不聪明,但她很听话,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璇玑的命令,要扶景桓上位,毕竟景桓身上流着一半滑族的血,但璇玑也不愿给大梁扶出一个真正贤明的皇帝,是以秦般若一直辅佐景桓,但出的主意,一步步诱着纯善的景桓踩线,一次次……景桓便忘记了他最初的底线在哪里了。”秦玲珑眼里漠然,好似说的人不是她儿子一样,“后来啊……后来在夏江被关在天牢时,秦般若乔装进入天牢与夏江一起拆开了我留给璇玑的信,应该说是给景桓的信,然后景桓便反了。这时候,金陵被景桓控制了,而你却突然的拿出了可以调动禁卫军和御林军的豹符,控制了金陵以及宫城,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遗忘都是假象。我看得出来,陛下是真喜欢景桓的,你所作的安排,景桓绝对不可能成功,那他出现在九安山叛军里面被逮个现行,一定会亲自下旨处决他,根本不需要我多费心。倒是你……萧景宁,我倒是不明白,莫豫暨为何会突然反水,不仅不听从命令将你杀掉,还真个带着兵马前去救驾……”
“有你这样的母妃,誉王兄还真是不幸。”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萧景宁突然说话了,长舒一口气,她幽幽道,“因为你这个母妃的缘故,父皇即便真心喜欢这个儿子,也要压制一大半,他还真的就是父皇抬起来和四哥打擂台的棋子。而你,作为生身之母,却同父皇一样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上歪路,也不去纠正,不去告诉他这样是错的,还一心算计着想要让父皇亲手处决他,还真的是爹不疼娘不爱。”
“呵呵,那又如何?”秦玲珑一声冷笑,“我既然能给他生命,如何就不能取他性命?我就是要让萧选亲手处决他,而他干了什么?他自尽了,谁给他的权力?真是个废物!”
看着这个疯狂的女人,萧景宁目光移开,缓缓侧身,目光扫过整个武英大殿,似是不经意般的扫过东宫席位上,先前她带进来那个人身上,随即回过身继续看着秦玲珑,她无言了,这样一个疯子,让她说什么呢?而那人一直端坐在席位上,不论殿中如何混乱,他都未曾移动过,也从未开口说过话,紧紧的抿着唇,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但他感觉不到疼。在不经意间目光与萧景宁对视之后,他缓缓站起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旁边的萧景琰夫妇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只见他缓缓从面上揭下一张面皮,露出一张这武英殿上无人不识的一张脸来,竟然是早先在寒字间中割腕自尽了的誉王萧景桓。
“五……五哥?”
原本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秦玲珑身上,现萧景琰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