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少年又闹得什么幺蛾子?
李玳正蹙眉间,却听那少年叫道:“靳叔,你放开我,我要去京城找代大哥!”
那名唤靳叔的中年人急急道:“小少爷,你就别再混闹了,你闹了这几个月还没闹够么?”
不知为何,听到那中年人的声音,李玳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花子尧僵住了身体。
少年却在门外直着脖子,怒气冲冲:“我没有闹!我......总之,我不管,我就要去!!”
中年人自然不肯,两人于是又一阵拉扯。
那茶博士见两人闹得厉害,正准备出门赶人,却被李玳以眼神止住了步子。
李玳紧了紧怀里的人儿,眉头拧得更深。
这刻却听那少年又喊道:“你不让我去找代大哥,那我去寻那妓-女的儿子总成了吧?!他也在京城不是么?!父亲留给了他那么些地契房产,我要去拿回来......父亲在信中也说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我的,跟那个贱-人没关系!!”
靳叔一听不禁吃了一惊,左右瞧了一眼,见茶寮中的许多人都在瞧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不由急急拉扯着那少年就往偏僻处走,口中低声安慰着,却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少爷,那地契房产是老爷嘱咐了要给那人的......老爷不是说过么,那人小小年纪便能狠得下心肠来,老爷是指望着那些个房产什么的好让他为花家报仇啊......你若真是跑了京城去......不就全都穿帮了么......”
“那个贱-人有什么能耐给花家报仇?哼!”
“哎呦我的小祖宗......年前夏太师一家可就被满门抄斩了.......别的不敢说,那人勾搭上了京城的李二爷,保不定其中就有他的首尾......”
“哼......我才不信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花子尧却是抖得越加厉害,整个人缩在李玳怀里,几欲晕厥。
李玳心中大恨,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倏忽又敛了去。闭了闭眼睛,李玳暗地里比了一个手势,便听茶寮窗外传来两声低低的应是之声,随即便有人影闪过,眨眼又匿了行踪。
李玳没有多言,只隔着纱帘亲了亲花子尧的脸,便手中使力,将他一把抱了起来,众小厮丫鬟们见状急忙忙收拾了东西跟上前去。
花子尧身体冷得厉害,整个人一直在发抖。李玳叹一口气,在爱人耳边轻声道:“子尧,子尧......不管发生什么事,要记得,我都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背弃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坚强些......”
花子尧返手搂住了李玳的颈子,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良久,颤抖的身体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玳暗吁一口气,胸腔中的怒意却是如同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将花子尧放在马车上,李玳打发了几个丫头小厮好生伺候着,又唤了随行大夫替子尧检查身体,便下了马车向外走去。
侯明远自方才起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忆起那名唤“靳叔”的中年人,自己曾在别院巷子口的那间酒舍里偶然见过他一面。再联想到那人没头没脑的那些话......虽然不曾了解这其中种种纠葛,侯明远却感觉从未有过的一种冷意,自胸腔一路渗进了骨子里。
再望向马车的目光,猴儿一双眼里已是含满了泪水。
李玳走得很快,不过片许光景,已然走到了离着马车不远的一片林子里。
那里,方才尚在争吵的中年人和清秀少年被两名昂藏武士齐齐制住,正在挣扎惊叫。
少年在见到李玳的那一瞬惊呼一声,一双眼亮得吓人,更加起劲儿地扑腾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代大哥......代大哥!竟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花子昙......我们几个月前曾在湖州城里见过面的啊!”
靳纬却在李玳出现的那一刻便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心中狂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靳纬曾暗中混在京师数月之久,当然见过李玳的尊荣。再一想到方才大意之下信口而出的那些话,靳纬终是颓然垂头,心道我命今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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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花子昙与靳纬,李玳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花子尧依旧垂着头,以一种无力的姿势靠在软枕上,纱帽罩在头上,不曾取下过。
叹息一声,李玳伸手摘下花子尧头上的纱帽,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背。
花子尧脸上满是斑驳水痕,这一刻终忍不住痛哭失声。
李玳心中大恸,却也无从劝解,只心恨那花庆年一颗狼心狗肺,竟这般作践子尧一颗真心,直恨不得将他从阴间地府里刨出来再砍死他一百遍。
花子尧哭了许久方才渐渐安静下来,李玳不停地出言解劝,又担忧他身怀有孕,哭坏了身体,心中焦虑已极。
花子尧却是慢慢恢复了冷静,平静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茫然之色,他问:“靳叔.....他说得都是真的么?那个少年......他是父.....他也是那个人的孩子么?”
李玳斟酌了片刻,知道事到如今,再如何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一横心终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道:“花庆年一共有四个儿子。湖州盐引案发,他与两个儿子一同毙命......唯留下你与刚才那个少年......他叫花子昙。”
“花子昙是花庆年与一名豪商遗孀偷情生下的,一直被秘密养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