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听得明白,抬眼道:“如何?”
丹桂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指节有些泛白,一会儿才道:“......奴婢还在家中时,曾听母亲说过,大家女子虽大多裹足,以有一双秀美小脚为嘉,却也有女子裹足后日久无法走动,最后不得已只好再放了脚的......想来夫人既曾有一双小脚,如今有些变化该当是这番缘故吧。”
柳夫人半日未曾言语,最后道:“你下去吧。”
丹桂行了礼,依言慢慢退下了。
柳夫人染了蔻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帕子,瞧着丹桂离开的方向眼神莫测:这么快便将丹桂收服了么?果然是我的好儿子......也不知二门上说的,行儿一早便遣人将那几个小厮叫到内院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再看丹桂这番模样.......
垂眼,柳夫人突然自失一笑:罢罢,总归是自己挑的儿媳妇儿,既然儿子喜欢,自己还想这许多作甚?随他去吧......
一直到出了椿萱院,被风儿一吹,丹桂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瞧太太的样子,似对夫人有些不满。只是大爷喜欢得紧,又护得厉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太太跟前嚼夫人的舌头。
向景行说得没错,丹桂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晓得自己如今的处境虽然尴尬,却于她在府中的地位没有太大妨碍。她既已进了大爷的院子,便不能再继续顶着太太心腹的牌子继续混日子下去,即便是得罪了太太,依照大爷的性子,只要得了他的信任,太太便不可能拗着大爷的意思一意动她;
但若反之,得罪了大爷,惹得他动了真怒,太太却是不可能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家亲生儿子掰腕子的。想通了这一切,丹桂也便在秋槿寻来的时候拿定了主意。
如今既已过了太太这一关,大爷那边也是要该趁机说清楚的。
当日,丹桂回到兰庭院之后,便寻了个机会,单独见了主子一面。当晚,向景行便将几个大丫头叫了过来,训了几句话后,便道:从今往后,这兰庭院的事情,便以丹桂和金燕为首,一力管治好了,别出什么差池。
金燕听了面上虽不显,到底心中颇是惊讶,又有些不舒服的意思。无意间一抬头,却正瞧见主子一双黑黢黢的眼正瞧着自己,敲打的意味明显十分。金燕心中一凛,急忙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二话。
第二日,向家四姐儿和七姐儿结伴过兰庭院拜访哥哥嫂嫂,乔致宁一身盛装端着嫂嫂的架子见了,又送了一早备好的见面礼,是两套精致贵重的头面首饰,出手之大方,颇令两个小姑子惊讶一番,再面对这个大嫂的时候,笑容也不免灿烂几分,便连昨日里的些许不忿与芥蒂也全然消散了。
且不论乔致宁如何经历过一番疾风骤雨之后终于安然度过危机,开始在向景行的看顾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单说这刻的乔家,正是家宅不宁,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高夫人逝去后掌管内宅的二姨娘和四姨娘都被乔老爷下令关进了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向家三姐儿被请了家法后关进了祠堂里,一干涉事的下人仆妇们都被打得打,关的关,甚至连乔家大爷乔致远,还有向来得了乔老爷欢心的三爷和七爷也受了牵连,前来求情反被训斥一番后,统统被禁足。
乔博年几要被气晕,短短数日时光已是老了二十岁的模样,他狠狠打了二姨娘一巴掌,任她摔倒在地也没有一丝怜惜之情,只咬牙切齿,满面扭曲地狠狠咒骂道:“你这个愚蠢的婆娘,生了一颗黑心不说,真真的胆大包天!!我乔家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二姨娘虽形容狼狈,面上却犹自故作镇定道:“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已是定局,改也改不了了......倒是老爷你有这个发脾气的时候,不若去官府走一遭,那刘大人往日收了我们多少银子,向家若是闹起来,他也是该使力给我们压下去才好.......啊——”
话音未落腰上已是横遭一脚,二姨娘登时尖叫一声,蜷缩着身子疼得浑身打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博年几要被气疯了,一脚尚不解恨,又往二姨娘身上连踹几脚,声音都撕裂了,大吼道:“你这个蠢货!蠢货!!!我当年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你这个败家娘们,扫把星!!黑心肠的贼婆娘!!我.....我打死你!!”一行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二姨娘被揍得鼻青脸肿,养尊处优十几年,早已让她忘记当年小家小户的生活是何等模样,令她忽略了自己是怎么嫁进乔家里来的。乔博年的这一顿毒打,更将那本就残余不多的夫妻情谊统统拍成了飞灰,再也不剩分毫。她的眼里,此刻只剩下那浓浓的怨毒之色。
乔博年终于打累了,他恶狠狠地盯着二姨娘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面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道那向家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复又叹了口气,退后一步,乔博年面上疲惫颓唐之色尽显:“我乔家这回是真的完了......将嫡子做女子嫁入了向家,呵,便是为了面子,向家也不可能会饶了我们.......不过一介区区商贾之家,即便是有泼天大的富贵,眨眼也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