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得的家产不少,如今这些都是秦莞一个人的了,铺子多了,少不得要和官员打交道,且铺子里的生意来来往往,掌柜的对哪些人在自家买了什么,准备做什么,都有个大概的数,果然,韩老伯点头道,“别的不说,姐手底下的金楼,就能知道一年四季京城诸位夫人们的人情往来,姐想知道什么?老奴待会儿去一趟铺子交代一声便可。”
秦莞沉吟一瞬,“我想知道的这个人,是朝中三品大员,你不必大肆查问,尽可能不打眼的知道大概的动向便可,若是查不出来也没什么。”
韩老伯连忙点了头,随即一脸严肃的看着秦莞。
秦莞顿了顿道,“我想知道大理寺卿李牧云近来都购置了什么,关于这个人,告诉我的越多越好……”
秦莞虽然没有专门的情报,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商人的眼也可四通八。
韩老板父子是秦府的旧臣,本就眼界极广,又在京城之中操持秦逸的产业多年,自然不是一般商人可比。
一听是大理寺卿李牧云,韩老伯面色更为凝重一分,显然是知道这位是什么人物的,秦莞见此心中轻松几分,韩老伯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她多言,正好!
秦莞从宅子离开,上了马车却吩咐白樱驾着车绕到另外一条街去,那条街上,正是沈府的旧宅,马车缓缓而动,秦莞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破败的沈府门楣,这里着过火,又是罪臣旧宅,即便官府想要发卖也没人卖。
盛夏时分,暑气分明热的人大汗直流,可秦莞却觉心底一阵阵的犯凉。
下个月便是七月,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就要一年了,这一年,终于让她有了几分谋划的余地,再不似刚刚死而复生那般绝望无助,孤苦无依了。
落下帘子,秦莞并没有让白樱在旧宅旁停下来,马车错门而过,很快就离开了这条旧巷子,出了巷口上主道,马车汇入来往的人流之中,没多时就离了巷子很远。
而秦莞刚走,孙慕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沈府的旧宅之外,一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道,“公子,这就是你找的,前任大理寺卿的府宅了,这宅子许多年没有人了,你看看就走吧,别惹上什么是非。”
孙慕卿温和一笑,“多谢您了,我只是随便看看,不会惹是非的。”
那男子乃是个路人,孙慕卿给了钱才带他来找的,那男子对着孙慕卿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孙慕卿看起来太傻了,孙慕卿却又拉着他道,“这个宅子,现在能买下来吗?”
这男子面色几变,“公子啊,能买当然能买,但是这宅子被大家叫做凶宅,这家人都死光了,这里还着过火,公子,你便是有钱,也别买这宅子吧,这京城哪里买不到好宅子?”
孙慕卿道,“这宅子,如今是被羁在官府手中?”
男子点了点头,看着孙慕卿美滋滋的样子,摇了摇头,“哎,公子执意要买,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先走了。”
孙慕卿点了点头,男子转身便叹了句,“人傻钱多!”
……
……
第二日一早,秦莞便到了怡亲王府。
奴一路将她带到了花厅,可还没走到花厅之外,秦莞便听到了一阵清寂的箫声,这样大清早的,秦莞没想到府中有人弄箫,她脚下顿时一顿。
清晨的盛夏凉意习习,这箫声却比凉风还要清寒些,缥缈而低沉的曲调之中,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寂寥,弄箫之人仿佛被什么困住却无能为力,空有一身的抱负却没法子施展,秦莞听了片刻,她知道弄箫的人是谁了。
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那箫声才渺渺停了,秦莞这才进了花厅。
一进花厅,秦莞便看到了一道广袖临风的白色身影,燕泽眼上敷着白色的丝带,人站在西厢窗前,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那模样却像是正在欣赏窗外的风景一样,若非刚刚听到了箫声,否则秦莞还真的以为燕泽就是表面上的这般落拓潇洒。
秦莞福了福身,“拜见世子殿下……”
燕泽似乎早就知道秦莞来了,微微一笑,“让你见笑了。”
秦莞连忙摇头,可随即才反应过来燕泽看不见,于是又道,“怎么会,殿下的箫声悠远绵长,很是动听。”
燕泽一笑,转身朝向秦莞的方向,“郡主是什么样的人?”
秦莞眉头一挑,一时没有明白,燕泽便温润的道,“凝儿的样子我还记得,如今她长大了,应该比以前更有棱角了些,我听她说话,只觉干练中又有几分女儿态,只怕还是和幼时那般,孙神医说话之时语声犹如碎玉,笑音温纯,我便猜他是个十分俊逸可亲,又单纯良善的人,所以我在想,郡主又是什么样的人。”
秦莞听完便明白了过来,燕泽看不到,便知听声音想象这个人的模样,秦莞心中有些唏嘘,面上却道,“那殿下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燕泽便道,“郡主语声犹如清泉过石,寻常语气温婉清灵,可给人治病的时候,语声却老成冷静,我猜,郡主是个十分执着坚韧之人,表面看着柔弱犹如娇花,可心底,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自持沉静,这一点,倒是和凝儿相反。”
秦莞不由笑了,燕泽眼盲了这么多年,听音辨人的功夫很是不错,她的确会给人外表温柔婉约之感,可见识过她验尸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至于岳凝,却是典型的外刚内柔,燕泽虽是眼盲,可心中的眼睛却是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