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将展扬请进了侯府之中。
前院待客的花厅之中,秦莞屏退了众人和展扬单独说话。
“李大人问前任大理寺卿沈宅为何人所买?”
展扬点了点头,“是,是派随从问的,只是顺口一问的样子,不过……不过去岁沈大人出事是被他揭发的,已经过了一年,他没道理盯着一处早就废弃的宅子,刚好问的时候被我一个弟兄听见了,在我面前提了一句,我这才觉得不妥。”
见秦莞面露沉思,展扬眼底露出“果然”神色,“郡主,可是和晋王的案子有关?”
秦莞闻言却不好做出回答,反而问,“你为何来告诉我呢?”
展扬面色仍然一片冷沉,闻言却有些不自在的垂眸了一瞬,“郡主虽是女子,可在狱案之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公正严明,且郡主在朝中无职,受到的制衡也少许多,如果宁不易的案子有错漏,我相信郡主不会让案子不明不白的。”
秦莞闻言心底不由微微一震,又见展扬满是信任的看着自己,秦莞沉吟了一瞬道,“宁不易的案子,我们一直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布那个道场,他自己虽然中毒了,可是我看他死的时候毫无遗憾,根本不像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布,所以我怀疑他还有别的目的,或者说,在他背后,有人指使他。”
展扬眉头一皱,面色也立刻肃然起来,“可是……那道场十分罡煞,按照张道长的说法,死七个人的道场能逆天改命,不管是宁不易布这个道场,还是他背后有其他人,他们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秦莞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穹,心底在犹豫,刚才展扬告诉她李牧云也在查宁不易案子的卷宗之时,她脑海之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来,此前他们都认为宁不易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救自己,或者说,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某种私欲,不算是求富贵还是要救其他人,至少他是主动去做这件事的,可如今秦莞不这么想了。
宁不易犯案的时候,丝毫没有和李牧云扯上关系,可就在案子结案半年之后,因为她跟踪到了那处旧宅,李牧云就又来查宁不易的案子了,李牧云,旧宅,旧宅的旧主人卫沁,而卫沁也是染墨画馆旧主人,这中间仿佛牵起了一道细细的线,这条线将宁不易和李牧云遥远的联系在了一起,就算如今秦莞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他二人认识,可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二人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牵连,与此同时,李牧云是去年推动晋王案的人。
是他揭发了自己的父亲,而沈家出事之后,晋王案没了主审之人,晋王也在第一时间“畏罪自杀”,真的有这么巧合吗?李牧云身为朝堂官员,无论他存着什么目的,秦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朝中党争,这么一来,秦莞不仅要想,宁不易的案子,是不是也和朝中的斗争有关系呢?!
杀七个人的道场能逆天改命,这个天,除了指老天爷之外,会不会还指的当今天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出,秦莞背脊上不由得一阵发凉。
如果将这几件事比作一盘棋,那这是一盘秦莞前所未见的大棋,一只或者两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逐力,而宁不易或许只是一个不心冒出头来的棋子,这颗棋子冒出来了,于是那幕后之人果断的将棋子抛弃,以此来终结了那一场满是血腥的连环凶案,秦莞是不信摆个道场就能改什么天命的,可似乎下半年来,朝堂内外的确开始乱起来了,朔西军出事,睿亲王意外身死,朝堂之上太子和成王的斗争加剧,如今,太子和皇后深陷危局!
如果没有这个道场,这一切也有可能发生,可如今秦莞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越发觉得宁不易的案子不止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而如果说宁不易是第一个冒出来的棋子,那么在他身后的是谁?
是李牧云吗?秦莞首先问自己,可很快她摇了摇头,不会是李牧云。
不仅不是李牧云,她甚至觉得李牧云也是棋子之一。
因为李牧云和宁不易有太多相似之处。
宁不易是京城之中最有名的画师,他周旋在京城的官门贵族之间,可是他没有一个亲信,没有交集深厚的友人,也没有一个故旧,他在京城打拼了多年,交际关系却干干净净,同样的,李牧云也是这样,他在京城多年,不论是在大理寺方寸之间,还是在朝野京城,他都没有亲近的同僚,不仅如此,他甚至从不站队。
宁不易是连环案的凶手是肯定的,他独来独往,乃是为了掩藏真实的自己,那么同理,李牧云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想到这里,秦莞忽然依稀记起来宁不易和李牧云还有一个相通之处。
燕迟说过,宁不易的父亲被冤枉而死,而李牧云似乎有类似的经历,官场之上的黑暗争斗总是会累及无辜的人,而宁不易和李牧云都可算是这些无辜者的后人,秦莞心头猛地揪紧,难道说她猜到的当真是对的?
展扬站在一旁,只看到秦莞面色来回变化,明暗不定的,不由奇怪,“郡主?怎么了?”
秦莞回过神来,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眼下她心底其实乱的很,猜测多,每一个都有道理和线索可寻,可如果自己猜测的都是真的,那这盘棋就不只是简单的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宁不易的案子,我怀疑可能和朝内争斗有关系。”
秦莞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话音一落,展扬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郡主的意思是说,宁不易摆道场,不是为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