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孙膑大约五十上下,眼神不带烟火气,宁静出一种看透世事的微笑,让苏秦有些片刻失神,在他身上,看到了与鬼谷先生相同的气质。
孙膑按下苏秦的手,拍了拍笑道,“鬼谷和南匡两位先生还有田东他们可好?真是一代胜过一代,苏秦,我隐居宋国山野,都知道你在齐国稷下学宫一战成名,让我这个没见过面的师兄,也多喝了一碗米酒。”
苏秦孩童般的抓抓后脑勺一脸傻笑,在这位写出《孙子兵法》的孙武的后人和名动天下的军师面前,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自夸的地方。
一院子的孩童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一个胆大点的男孩问道,“先生,这位大哥哥是谁呀?”
孙膑摸了摸他的头道,起儿,他是你们的师叔,还不打声招呼?”
小孩子们立刻奶声奶气道,“弟子见过小师叔,小师叔万安。”
苏秦回礼,从包袱里取出一大把毛笔,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支,小朋友们嗷嗷叫着,越发黏了上来,鼻涕都擦在了苏秦身上,孙膑哈哈大笑。
……
孙膑让那个叫起儿的另孩子,给苏琴吊上一桶井水喝,自己则坐在轮椅上,继续上午的课程。
井水甘甜,如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苏秦静静地旁听,发现孙膑的教学,灵活生动,完全没有老师的架子,一颦一笑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很快到了中午,孩童们对孙膑和苏琴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之后,背着打满补丁,飞也似回家吃饭。
小院立刻安静下来,苏秦撸起袖子,准备去灶台生火煮饭,孙膑笑着止住了他,“小师弟,不用忙,等会隔壁的阿嫂会送饭菜过来。”
正说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女子,提着一个竹篓走了进来,看见苏秦脸红了红,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孙先生,狗娃说,你家来客人了,所以今日多弄两个小菜,酒也满壶。”
“阿嫂客气,多谢!”
那布衣裙衩的中年女子,将猪肉里的韭菜,摆放在案几上之后,又偷偷打量了孙膑一眼,红着脸走出去,一不小心踩在门框上,差点来趔趄。
孙膑手滚轮椅急忙上前,那女子忙不迭地摆摆手,小鹿般跑了。
苏秦看着孙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最美夕阳红啊。
……
饭后不久,孩子们又来上课,直到快近黄昏,小院才再次安静下来。
院中有一棵不知名的古树,苏秦搬了石蹲,在树下坐了下来,孙膑转动车轮,慢慢地靠了过来,看着苏秦的眼睛,“师弟,你现在可以说了。”
苏秦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孙师兄,你知道我有事?”
“师兄是过来人了,你早上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就藏着忧色。”
苏秦当即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商丘的遭遇说出来,并点出困局的所在,他只身前来,就是来寻求孙膑的帮助。
孙膑听完之后,表情也凝重起来,无论如何,生死都是大事,即便自己是看淡了。
“小师弟,你一直等到现在才说,这份定力,远胜过师兄当年,这说明你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你先说说你的对策,如有疏漏之处,我们再商议。”
孙膑说着,在小院的案几上,拿了一支笔和一卷空白的竹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笑道,“我们鬼谷门下的师兄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
宋国王宫,一处密室。
“小相爷,”宋康王懒洋洋歪在榻上,鼻子哼了一声,“苏秦这小子果然狡猾,居然半夜就溜了。”
“这样才有意思嘛,”邹律川放下手中的莲子羹,擦了擦手笑道。
“寡人疑惑的是,令尊在齐国权倾朝野,杀那三个人完全可以放手去做,为何偏偏如此大费周章?”
邹律川站起身,用木签挑了挑青铜座上的油灯,“家父和我不一样,他更喜欢兵不血刃地拿下对手,而且给对方留一份余地。”
他侧脸看向宋康王,带着了然的笑意,“世人都说大王残暴,却看不到大王也有怀柔一面,虽然读了令兄得王位,却并没有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只是把他赶到了齐国,我父亲也是如此。”
宋康王冷冷一笑,“小相爷,不是寡人心慈手软,而是他跑得太快,既然今日提及此事,寡人希望小相爷尽快找出家兄的落,替我斩草除根,这也算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邹律川背对着他,眉毛挑了挑,其实上一代宋王,也就是宋康王的兄长宋剔成君,也是自己备用的一个棋子。
“大王放心,一找到此人,我会提头来见你。”邹律川转身说道,心里却在冷笑,你的兄长可比你好拿捏多了,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呢?
……
二人正说着话,胖总管在门外敲门之后禀告道,“大王,苏秦求见。”
宋康王和邹律川为之一愣,原以为苏秦躲在暗处,不想又冒出来了。
“带他进来。”宋康王和周立川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吩咐道。
不一会儿,苏秦风尘仆仆上前一礼道,“苏秦参见大王,又转脸对邹律川拱手道,“邹兄,别来无恙?”
“苏兄,你这几日去哪儿了?”邹律川一拱手,和颜悦色的问道。
“随便走走,散散心。”苏秦答道,又问,“邹兄何时启程回国?在下想和邹兄一同回去,也便于邹兄监视在下的一举一动,邹兄以为如何?”
邹律川没有立刻回复,慢慢走了几步,分析苏秦的意图。
一旁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