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苏二哥他不会有事吧?卫婉娘走进书房,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在商鞅的书案上。
昨日她听到苏秦失踪的消息之后,一整天都活在忐忑之中。
商鞅放下笔,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她今天要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脸色颇为憔悴。
“婉儿,等赵先生回来之后,还是和你继父一道回齐国,你留在这里,让爹很难安下心。”
“爹,这么多年没见,女儿刚来,又怎么能舍得离开?”卫婉娘垂着眼帘说道。
商鞅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难道只是为了爹?”
卫婉娘头垂得更低,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能看到她脸颊起了淡淡的红晕。
商鞅吹了吹手中的豆浆,用调羹一勺一勺喝着,看着碗中的倒影说道,“婉儿,这样吧,等找到苏秦之后,爹就安排由他亲自护送你和你继父回齐国,如此两全其美,爹安心,你也安心。”
卫婉娘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很快又像一圈涟漪,淡淡散去。
……
找了一个去市场买针线的借口,卫婉娘没有带任何随从,从侧门悄悄溜出了相府。
她直接来到苏秦住过的有凤来仪客栈,但没有进门,只在门口默默站立了一会儿之后,走进一条小巷,绕到了客栈的后头。
二楼左手第六扇窗户,卫婉娘踮起脚尖踩在青石板上,望着那两扇已经被关上的窗户,想象那几天苏秦趴在窗户上悠然眺望夜景的情景,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你在哪里?
她低头擦擦眼角,决定用自己最笨的方法,去寻找苏秦的下落。
……
这条小巷头尾都畅通,呈南北走向,往北一直走就是大秦王宫,往南路的尽头是渭水河。
她先往北一路问过去,无论是居民还是商铺,她操着夹生的秦国口音,挨家挨户问过去,询问他们前日晚上,是否看见一个年轻人从门前或窗下走过?
可是一直等到走到王宫警戒线外,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摇摇头,毕竟实行宵禁制之后,很多人家在亥时以前,为了节省灯油,一家人都早早入睡,哪还能看到有人从自己房门或窗下走过。
卫婉娘扶着墙壁,喘口气,幸好随着继父一路颠沛流离,来到秦国寻亲,让她这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多了一份坚忍和练达。
她咬了咬牙,又沿着回路挨家挨户重新问了一遍,当然这次问的是不同的人,可惜得到的答复还是相同,有好心的大娘看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主动请她进屋喝口水,卫婉娘只是笑着摆摆手,迎着他们怜悯的目光匆匆走过。
又在苏秦的窗户下发了一阵呆,这次她决定往南走。
……
一路南行,一路依旧是失望,等走到那座位苏秦曾吃过饭的酒楼时,从早晨出发到此刻,她已经足足徒步走了5个时辰。
背已被汗水湿透,她靠着一株柳树蹲了下来,脱下绣鞋,将脚底板上的两个血泡,挤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暮,在被斜阳染成金色的渭水之上,水鸟扇动白色的翅膀,在水面低低地徘徊。
落日下的渭水为谁流淌?卫婉娘抱膝默默看着,不知道苏秦有没有看过这里的风景,自己若能和他并肩在这里散步……
正想着,突然看见一个发白如雪的渔夫拎着一篓鱼从身边走过,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卫婉娘起身追了上去,挡在渔夫前面,屈身行了一礼,起身后说道,“敢问老丈,前夜里可曾在河畔看见一个年轻人,我哥那晚走失了,家里很急,小女子正在四处找他。”
她知道这里的渔夫晚上就住在船上,或许能发现什么。
可渔夫看看她,摇了摇头,继续向酒楼走去,今日收获颇丰,可以向店掌柜那里讨一坛好酒。
卫婉娘怔怔看他的背影,这几乎是她今日最后的希望,身子慢慢蹲下身,捂着脸抽泣起来。
“姑娘,你到我船里来,”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卫婉娘抬头,只见刚才那个擦肩而过的渔夫正神情慈祥地望着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
老渔夫扶婉娘上船,用长槁轻轻一点,船如出弦之箭,离岸而去,卫婉娘手扶着船舷,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紧紧抿着嘴。
沿江顺流大约走了一里,这才在一处芦苇丛中停了下来,老渔夫站起身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蹲下身对卫婉娘道,“姑娘,前日晚上大约子时,老汉起来小解,确实看见一个年轻人,来到酒楼门前的柳树下,不过被树下一黑衣人打昏,扛到马车上拉走了。
卫婉娘脸色平静,心却差点跳出来,抓住渔夫的手,“老丈可曾看到那马车去往何处?”
渔夫摇摇头,“马车闪入巷子深处,我看不到那么远。”
看见卫婉娘一脸凄惶之色,渔夫斟酌着开口道,“商相国法令森严,在宵禁后的半夜还能驾车出来,多半是官家的人,你哥一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卫婉娘呆呆看着被晚风吹动的芦苇,仿佛没有听到。
……
渔夫把她拉回酒楼门前那个渡口,道谢后婉娘下了船,绕着酒楼走了一圈,这里路线很多,让她茫然更无头绪,不过这个情报很重要,对爹来说一定有参考价值,她打起精神,向相府方向走去。
……
问过路人之后,她决定从一个市坊抄近路回家,刚从一个食肆走过,立刻被几个醉醺醺的泼皮拦住,借着酒疯对她动手动脚。
卫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