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丫鬟和下人已经很久没看到这年近七旬的老太师如此爽朗的笑声,自从老夫人去年过逝又加上前一段时间他的独子甘俅被罚为城旦在工地上的搬砖之后,这老太师一直郁郁寡欢。
这顿酒宴,三人喝得极为尽兴,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嬴虔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等他回复之后,杜挚在甘龙的授意之下重新写了一篇弹劾蒙峰的秦本。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等第二日早朝甘龙洋洋洒洒的上奏秦公,当天晚上,巡城司马蒙峰就身穿一件青袍便服,带着自己的司马印章,来王宫向秦惠文公当面辞行。
而再次让他们意外的是,秦惠文公不仅没有批准他的辞职,还好言相慰,当着他的面,把大内侍卫副总管狠狠训斥了一番,说他们办事不力,这场劫囚的责任完全由他们大内侍卫承担。
当天晚上这个消息传到太师府,甘龙整个人都快炸了,手里那根用了十几年的龙头杖,被他砸成了两段!
他怒气冲冲对依然在他家中的杜挚吼道:“究竟怎么了!君上究竟在想什么?忘了商鞅以前给他的羞辱吗?”
杜挚盘腿坐在席上,脸色也带着铁青,一脸狐疑的说道,“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君心难测,再等等看。”
果然,不等半个时辰之后,宫里又传来消息,说商鞅当晚也赶到王宫,向秦惠文公提出了辞呈。
而这次令人震惊的是,秦惠文公居然批准了!同意商鞅解甲归田。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甘龙呆了半响,然后狂喜的笑声不绝。这一幕也发生在许多秦朝官吏的家中,这么多年来,面对的终于不再是相国商鞅,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姓商鞅。
不用说便可明白,秦惠文公之所以不答应巡城司马的辞呈,是为了稳定朝局吏治,让那些商鞅提拔上来的人继续安心做事,不要顾虑重重。
此刻准了商鞅的辞,正是因为打劫囚车的是商鞅贴身的护卫总管,无论无论如何,商鞅在这件事上都不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甘太师细细思索,前一段咸阳城内外风言风语,说的要罢免商鞅,出发点就是秦惠文公和商鞅的个人私怨,所以你会武功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商鞅出手,而自己的儿子正好撞到枪口上。通过惩处自己的儿子,证明对商鞅的不计私仇对国事为重的帝王胸襟。
而且此刻收了商鞅的官,是有理有据,天下臣民无话可说,反而会认为是商鞅御下不严,再说也是他主动提出辞呈,那么天下人再无口舌,,乃是秦惠文公与他的个人恩怨。
“君上高明哪!”甘龙手里整理着那个被断成两截的龙杖,脸上一阵肉痛,今天实在太冲动了。
他对保持镇定的杜挚说道。
杜挚朝他拱手说道,“太师,商鞅没了官之后,我们就好办了,等过一段时间,可以联名参他一本,到时新帐旧账一起算,他现在就是我们手中的面团,任我们揉捏。”
“说的不错!”甘龙捻须哈哈大笑,“老夫相信,再过一段时日,那些商鞅提拔上来的官员若还和商鞅一根筋走到底,一定会被君上一一的换掉。”
“太师所言极是,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出手之时,趁他病,要他命!”
甘龙仰天长笑,又见杜挚离席,来到跟前,结过他手中那根断成两截的龙战,语气恭维的说道,“太师,我认识一个木匠,手段极高,可以将太师这个龙权修复如初。”
甘龙看着他,欢喜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就多谢杜老弟,最迟半个月,我就让杜老弟官复原职。”
……
睡到半夜,苏秦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有人叫门声,他把灯点燃,披上件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从节奏一听就知道是陈轸,苏秦把他迎进门,进房之后,哑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三更半夜,已经是宵禁时分,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师叔官没了!”陈轸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萧索的说道。
苏秦揉了揉眼睛,这才听懂了他的话,“居然一笑,你小子大半夜跑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
他摸着下巴,“这倒是个好消息,我早就跟你说了,他这个相位岌岌可危,被秦公赶下去是迟早的事,嬴驷那家伙,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借,现在好了一有机会,立马让你师叔卷铺盖,不过这样也好,你让你师叔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咸阳满城都是他的仇人,现在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相国,多少人等着要他失势,好要了他的命。”
他突然想到什么,斜眼看着陈轸,“你不会,也是想通了这一点,赶紧跑到我这儿避风头吧?”
陈胗看了看在榻上沉睡的燕太子姬立,压低声音说道,“是赵良赵先生让我连夜来见你。”
苏秦一怔,“叫我做什么?”
“他让我问你有没有办法,救我师叔一命?”
苏秦瞪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会吧,三人向国刚离职,就有人要他的命,这也太快了。”
不等陈轸答复,他立刻自己抢答道,“是不是甘龙那个老家伙,或者是一直躲在幕后的杜挚。”
陈实之所以这么说,你以为甘龙和肚子是商鞅政敌中最出名的两个人。
陈轸却摇了摇头,“不是,是当今秦惠文公的大伯嬴虔?”
“嬴虔,那个割了鼻子的家伙?”
苏秦问道,差点把这人给忘了。
陈轸点点头,“赵先生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