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石子路官道,不紧不慢的走着,沿途都是山与田与水,入眼是农人劳碌景象,众人的话很少,只是呆呆看着车窗外,正好整理思绪。
一路平安,直抵邯郸。
通过安检进了城,大街上处处熙熙攘攘,各种人声热闹非凡,苏秦掀开车帘放眼望去,果然是一派东方大都气象,比自己一年前来时,这里商铺林立叫卖色不绝于耳,更胜从前。
“夫人,以前可曾来过邯郸?”苏秦还是一副老者沙哑的烟嗓。
嬴瞐抿嘴一笑,“当然来过,去齐国探望姑姑时,正是顺路。”
“那你觉得邯郸和咸阳比起来,哪一个更讨你喜欢?”苏秦又问。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你说我会选哪个?”嬴瞐白了他一眼。
“哦对了,婳儿是哪里人氏?”苏秦对着被子里的丫头问道。
掀开被子露出半张青铜脸,“我是哪里人?管你什么屁事?”
苏秦耸耸肩看向嬴瞐,意思这丫头怎么脾气这么冲?
嬴瞐叹了一口气,“近乡情亦怯,婳儿就是邯郸人!”
“哇这么巧?”苏秦表情夸张的说道,“来老家还这么不高兴?”
“她在这里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妹,你说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嬴瞐伸手打了一下苏秦。
……
这时马车徐徐停了下来,众人视线转向窗外,随行的总管孙欢贴着车帘说道,“这是邯郸徐舵主给你们准备的宅院,苏兄,这段时间你们就住这里。”
苏秦三人下了车,环顾四周,而且这里是一个幽静的居民小区,路边整齐排列着一栋栋二进小院,青石板路的街道颇为干净,看来这一带住的都是经济条件中上的人家。
“这一带住的都是市坊商人。”孙欢笑的解释道,离王城也只有半个时辰,这样方便你行动。”
“这里环境很好,”苏醒拱手说道,有劳你们,多谢了!”
孙欢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笛,对空气呜呜吹了两声,这宅院的红木大门应声而开,沉稳走出三个人,两个家丁打扮,中间一人却是个贵气十足的妇人,年约五六十岁,身穿一袭暗紫色的女士长袍,发髻颤着一朵大珠花,脸儿白净,丝毫看不见皱纹,笑容温润。
等他三人在跟前站定,孙欢引苏秦三人上前,向老夫人介绍说道,“这位夫人是我们赵国最大布坊的东家,也是邯郸墨家分舵的舵主!”
苏秦三人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夫人年纪这么大这么富态,居然是墨家的舵主,没想到,墨家一向生活简朴,吃的是粗粮,穿的是草鞋,怎么会有这么贵气十足的老夫人作镇?
他的疑问写在脸上,孙欢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原来我们这分舵的舵主是徐夫人的独子,在执行一次任务壮烈牺牲,所以夫人继承他儿子的遗愿,主动承担舵主的责任,而我们的矩子也感其心意,破例成全。
苏秦三人一听,不由肃然起敬,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晚辈苏秦见过徐夫人,夫人高义,万古长存!”
公主和丁婳也上前见礼。
“你就是苏秦?我儿在世时也曾提过你的名字,说你是青年一代的翘楚,日后必然是史诗留名的风云人物!”
徐夫人笑了笑,眼睛看向老态龙钟打扮的公主,“你是秦国公主吧,我儿子也提起过你的名字,他说曾经在齐国见过你一面,说若你身为男子,恐怕苏秦这小子都会被你比下去!”
“夫人说笑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嬴瞐又上前款款一礼,她那此刻满头银发,看起来比眼前的徐夫人足足大了好几十岁。
“你当的,身为大秦公主,却心怡苏秦这个寒门子弟,且毅然与他私奔,光凭这一点足以比10万个男人都强!”
徐夫人温和笑着说道,眉目间都是不容置疑的彪悍之气。
她目光从公主脸上转向丁婳,“丫头,我儿子也说起过你,说你剑术在天下女子当中足以进前三,他说真想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是何等模样?”
丁婳哼了一声,没有接口。
“这是我儿子的遗愿之一,丁姑娘,既然来了,就让老生来看看你的面目,到时说给我儿子听。”
“老夫人,你张口闭口都是你儿子,为何不照顾他人的感受?”丁婳冷冷呛出声,双手抱胸立在原地。
“老身只是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徐夫人神情不变笑了起来。
“婳儿,不得无礼,既然是老夫人爱子的遗愿,你把脸给她看看有什么打紧?”嬴瞐语气严厉。
丁婳静静站了一会儿,用手将面具摘了下来,院中传来丝丝冷气,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恐怖的面客吓退一步。
就连徐老夫人,都赶紧把脸侧过去,心悸地摆摆手,“多谢丁姑娘成全,请姑娘带上面具吧!”
丁婳嗤笑出声,“既然是你儿子想看,我就多让他看一会儿。”
苏秦上前,挡在丁婳面前,“婳儿,好了,别赌气了,赶紧把面具带上,我肚子饿了,等着吃饭呢!”
……
“对对对,是老身糊涂,你们一路安马劳顿,赶紧先吃饭,饭后再洗个热水澡,去去这一路的风尘。”
徐夫人就着这个台阶,伸手盛情邀请,苏秦他们和墨家弟子,步行到绿树浓荫的后院。
刚席地坐下,苏秦三人惊悸站起来,绿树深处竟然有一座坟墓!
坐在一旁的孙欢,咳了咳开口说道,“这里面正是徐夫人的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