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鸣学子的殷勤引领下,张仪和姜杏儿一路走马观花,将整个稷下学宫大致观赏了一遍,看得眼花缭乱。
其中有一片馆区,让张仪和姜杏儿驻足良久,还闹出了一个笑话。
原来张仪刚进入这片区域时,就有人从身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出言训斥道,“今日做守城木具练习,汝却和儒家小子在这里闲聊,将为师的话当放屁,啊?”
张仪肩膀一挫,吓了一跳。
回头看见一个身材粗壮的虬髯大汉,脸色黑如锅底,一双聚光的小眼瞪视着张仪,和张仪一样,穿着黔首的褐色短衣,脚踩一双脏兮兮的草履,近身一股逼人的汗味,让张仪屏住呼吸,浑身都不自在。
这人手牢牢按在张仪的肩膀上,张仪哭笑不得,他压根都不认识此人。
鹿鸣连忙闪到跟前,拱手长揖一礼,陪笑道,“禽夫子,您认错人了,这位张兄初来乍到,并非墨家弟子。”
“你小子滚一边去!”
鹿鸣话音刚落,就被禽滑厘一把推了个趔趄,瓮声冷笑,“整个学宫,除了我墨家子弟外,还有谁会穿着黔首之服在这院中走来走去。”
他一把又将鹿鸣扯了过来,口水溅了这个学宫十杰一脸,“小子!我告诉你,劳资今年六十五,就连孟老儿见到我也得尊称一声哥,叽叽歪歪,还不给我滚。”
说罢,一手拎起张仪的衣领就要往一排褐色的木质楼群走去。
“禽夫子,在下张仪,确实不是贵派弟子,您老真认错了人了。”张仪赶紧拖住他的手,这便宜师傅,他可不敢要。
这人力气不小,记性却如此差,或者是学生太多了,名字和长相都记不清。
鹿鸣拦在跟前,脸依旧保持了一儒家弟子的涵养,“禽夫子,这两位都是家师孟夫子请来的客人,千真万确,如不信,可去家师面前当面对质。”
禽滑厘拽着苏秦的领着,瞪着眼,看看鹿鸣又看看一直不吱声的姜杏儿,终于将手慢慢松开。
“哼,既然不是我派弟子,那就滚远一点,别在这里探头探脑!
他对天一哈,拂袖而去。
……
三人目送他的背影,虚惊一场。
张仪擦擦满头的大汗,这人背影都那么强悍,站如松走如风,从头到脚根本没有一点像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
鹿鸣,那个禽夫子说,他们弟子在练习制作守城工具?果然在贯彻墨家所言的非攻之策吗?姜杏儿问。
鹿鸣笑道,“是也,墨家除了非攻外,还主张兼爱,尚贤,非乐,节用等,这些主张在下也很是欣赏,其实在下刚入学宫时,也曾想入墨门,但那禽夫子脾气过于暴躁,且墨家弟子短褐草履缩衣节食,也让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
突然前面树丛传来一声暴喝,“臭小子,果然在说劳资的坏话,幸好老夫潜伏一边旁听,看我今日打断你的腿!
呼啦作响,一张黑脸从里面跳了出来,吓得鹿鸣魂飞魄散,窜得比小鹿还快。
张姜二人也惊得逃之夭夭。
……
等三人气喘吁吁来到儒家馆时,眼前出现一棵腰如成轮枝叶如云的巨大古松,古松之下数百儒家弟子盘腿于青草地上,摇头晃的地诵读论语学而篇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身材瘦小的孟夫子,手持戒尺,在弟子们中间来回巡视,看谁的表情不清不楚,就在他头上吧嗒打一下。
清风中,书声琅琅,如一曲美妙的音乐让姜杏儿为之陶醉,很小时候,她就渴望有一天能像男孩子一样去学堂读书。
她低头悄悄擦拭眼泪,
突然看见一双布履进入自己视线,她愕然抬头就看见孟夫子近在咫尺,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的脸。
她脸一红,不禁下的退了一步。
……
张仪赶紧扯扯姜杏儿袖子,两人拱手对孟夫子长揖一礼。
孟夫子拱手回礼,笑问这位便是你口里的至交好友?模样甚是清秀。
张仪点点头。
姜杏儿上前再次拱手长揖,晚生姜信,派见孟夫子,久闻夫子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小可平生。
孟轲颔首一笑,问道,”看汝适才闻书声而有落泪之状,不知是何缘故?”
“晚生自幼喜爱读书,但一直未能进入学堂,深以为撼,今日幸蒙夫子相邀,才得以进入学宫一观,以致心中动容,不禁泪下,还望夫子不要见怪?”
姜杏儿此言发出肺腑,说话时,眼角又开始微微泛红。
孟夫子温和地问,“姜信,你说你幼年喜爱读书,那你可读过》论语?
“晚生读过。”姜杏儿垂首道。
“那刚才弟子们所诵读的论语章句,你可会解读?”孟轲抚须问。
“晚生不敢献丑,”姜杏儿头又低了一分,孟子跟前说《论语》,岂不是班门弄斧?
“不必紧张,但说无妨。”孟轲微微笑道,语气越发温和。
在他和蔼的眼波鼓励下,姜杏儿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讲解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晚生的理解是,学习后复习所学知识,不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吗?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看自己,不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他人不理解我,我自己也不生气,这不正是一位富有修养的君子所为吗?”
姜杏儿说完,垂首静立一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