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府总管领着白凫来到热闹非凡的东大街,随后转身绕过一行店铺,于流水桥头迎面而入。
白凫抬头仰望这座两层建筑,“庐陵茶楼”四个朱红大字龙飞凤舞镌刻在屋檐上,屋瓴斜檐似飞龙绕梁,两行大红灯笼垂下如枫叶飘落,吐雾青松门前迎风招展犹似揽客。
这样古朴典雅而又别具一格的茶楼在月牙城堪称一绝,就像管家介绍的一样,茶韵幽香,宁静致远,使人远离世俗,文人墨客无不常聚于此。
走近茶楼,便有西湖龙井茶香席卷而来,氤氲水雾蒸腾袅袅娜娜如宣纸缓缓铺开,茶客掬一捧茶,淡色的茶水沿小巧的壶嘴滴落,犹如遮面美人现真容,诱人心弦。
此情此景,那烟雾缭绕的茶水仿佛流进白凫的心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忽听一位茶客起身吟诵诗篇,“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茶香浓墨,跃然于上。白凫眼前一亮,想到那句“赌书消得泼茶香”不禁羞涩脸红。
甘府管家回头一看发现她愣怔不前,便催了一声,往茶楼里去,眼熟的茶夫热情洋溢地招呼,“刘总管,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低眼压低声音问道:“杨老板可在?”
茶夫眉毛一挑,笑道:“杨姐正盼着您呢!请吧!”
白凫跟着总管来到后院,只见满院的茶叶露天晾晒,泥砖砌成的屋子里传来热水沸腾的声音,仔细闻一闻,应该是煮茶室。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绾着发髻斜插柳枝,身穿蓝色绸缎的中年妇女笑脸盈盈地出门来与总管打招呼。
“刘总管,多日不见,今儿怎么想起来要来茶楼,难不成甘府里还缺您一口茶?”
刘总管俯身赔笑,连忙解释道:“杨姐儿惯会取笑我,这不是念叨着您吗?瞧,今儿给您带来一个帮手。”
杨老板听后将视线移到白凫身上,牵着白凫的手引着她转一圈,笑意不绝,并点头称赞,“不错,是个可人儿。”
这样的语气颇有一股青楼老鸨的味道,但杨老板这样素雅洁净的装扮看上去却并非那么一回事。也许是她想多了。
刘总管成竹在胸,事情已了便不再逗留,借口说道:“就知道您会喜欢,这丫头心灵手巧,留在您这里,也是她的造化。”
杨老板应下便带着白凫进了煮茶分房,那是一个整齐利落的房间,光线通透,陶瓷器皿琳琅满目,她拉着白凫的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女子白凫,今年十五。”白凫一一应答,毫不含糊。
“世上可还有哪些亲人在?”杨老板这句话问倒了她,白凫从不知自己的身份,不知父母名姓,十岁后冷无香隐遁并没有告诉她有关自己的身世。
杨老板见她沉默如斯心想自己也许说到她的伤心事,于是又岔开话题,叫住了门口路过的仆人。
“惠姑,你来。”杨老板对着门外青丝已现白鬓的老妇人招手,她放下手里的活拍去身上的尘屑走来,温声应道:“杨姐您找我?”
杨老板看了一眼白凫,对惠姑道,“这是新来的丫头,我想把她交到你手里,得空也可以教练她。”
惠姑茫然不解地点点头,答应下来,白凫感觉自己像个赝品一般被人转手,不过她很喜欢跟着惠姑,因为她和南木槿一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比南木槿更容易亲近。
惠姑给她安排了一份烧火的活干,白凫住在雪山时便时常烧火,凡事亲力亲为,这种事自然难不倒她。
真正面对小火炉的时候白凫反而有些生疏,浓烟呛鼻,仿佛堵住咽喉无法呼吸,尤其是添加柴火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白凫心如刀绞。
惠姑看她脸色惨白,淡淡地训斥,“要是做不惯这些活,不如趁早离开。”
白凫的自信心顿时受到打击,原来在雪山她都是烧炭火从未烧过柴火,“惠姑,我可以的,您去忙吧!”
惠姑默不作声地端着一罐茶叶,停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
白凫雪白的脸蛋染了一层又一层的灰,仿佛被人用墨水泼在脸上,好在她现在只用待在屋内不用出去见人,这时候她也不愿意见人。
她暗想着自己去长安的计划,没有足够的盘缠和生存技能如何能到长安,日渐推移,当初的热情被生火添柴消磨了许多。
一个月后她领到第一份薪水,虽然不多但很有成就感,南木槿前来看望她,经历一个月的磨砺,白凫身上的稚气褪去了许多,青涩的脸颊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南木槿怜惜的看着白凫,眼神扑朔迷离,在看她,好像又不是在看她。白凫斜了脑袋,眼神饱满地看着她,问道:“姑姑怎么了?”
她闪了眼神,反问道:“你在茶楼过得怎么样?”
白凫不免疑虑,她与南木槿并无感情,为何她会在意自己过得怎么样?
“多谢姑姑挂念,我一切安好。”白凫感激道,又将自己烧火一个月的经历说给她听。
南木槿皱了皱眉,转而叮咛道,“惠姑为人稳重,对小辈们宽厚器重,你留在她身边可以多学点本事。”
白凫十分认同,这话与惠姑的教导直言十分雷同。还记得惠姑说起烧火一事就说过,“事无大小,都要全力以赴,一个不会掌握火候的人是煮不出优茶的。”
又如白凫私下偷窥窨花手艺时,她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