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蒙别过头悄悄说:“站远点,他的理智不剩多少了,得尽快吃掉。”说完回手放下大背包,蹲下身在里面翻找东西。江小汀眼看着牛远瘦峭的身子被黑雾层层笼罩,只剩下肩膀和头还露在外,面目狰狞又痛苦,实在心中不忍,鼻子一酸,背过了身去。
这边祁蒙在包里掏啊掏,拣出一个小红绸盒子,打开,里面是几绺细软的长头发,他拿出一绺绕在手指上,自言自语道:“这么大一只,口水应该是不够用了,用头发试试。”
“什么?口水?”江小汀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只要是我们身上的就都能用,我爱用口水,最方便。”
“可是你只抓到过一次……”
祁蒙一脸不好意思的嘿嘿尬笑了下,把盒子放回包里,站起身,拿绕了头发的那只手正对着牛远,朗声喊道:“蠕蠕众生,终归尘土;熙熙红尘,皆入我腹。牛远,19岁,坠楼。得罪了。”
牛远身在滚滚黑雾里,只余下头脸,并没有回话。祁蒙手里的头发丝忽地变长,散发出点点星光,有了生命一样向牛远伸去,几秒钟的时间就与黑雾缠绕到了一起,织成了一张发网。
江小汀在一旁看傻了眼,我去,期待已久的神魔动作大片终于上映了。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是不对劲,心下惴惴,满是不安。祁蒙全神贯注,站在牛远的五六米远处,咬着牙,侧身,用力牵着满手的细密发丝。看似清瘦的身材力气倒不小,臂上的肌肉隆起,如同渔夫牵着即将满载的渔网,渔网越收越紧,里那条大鱼纹丝不动,显然还不想就范。
终于,牛远的眉眼口鼻整个都没入了黑雾中,与此同时,牵着黑雾的发丝一条条断开。网,破了。江小汀知道不妙,惊恐的大叫小心,祁蒙牵着剩下的发丝猛一用力,拉了个空,往后一个踉跄,低头发现全断了,又变回了刚才那绺细软的头发。
黑雾已经聚成人形,嗡嗡作响,像是苍蝇蚊子蝗虫飞做一堆,还是消瘦的男子形状,只是比真人更细长更诡异,他似乎想反守为攻,朝着二人方向一步步走过来。
这下祁蒙也惊着了,回头疾跑几步,护着江小汀向远处退,边退边伸手向包里翻找什么。
如今江小汀满心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己怎么就吃了豹子胆,跟着这么个半吊子捕手跑进灵界来了呢,这下好了,我娘,我弟,我狗还没遛,啊,叱砂,叱砂他人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窗前杵着呢,快来救我啊,再不救我,我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还没入职就挂掉的灵守了!
再看看祁蒙不知啥时候从包里掏了一把小刀在手里,比指甲刀大不了多少,似乎也不管什么用。江小汀又急又怕满额头的汗,想着既然武力没有办法,不知道招安感化行不行,拖拖时间也好,于是对着牛远大喊:“小远,我是小汀姐,你告诉我,你找妈妈要做什么?”
黑色人形停下了,似乎想了想,然后嘴唇开合,又是那擦刮金属般的刺耳声音:“我……要杀……了她!”
“什么???”江小汀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祁蒙说他怨愤,任谁也想不到这怨愤居然是对牛太太的。
“她……她扔……掉了我的手机……”
“扔了可以再买的,小汀姐买给你!iphonex!!你冷静啊!”江小汀惊慌之下完全忘了,现在手机之于牛远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她……从小……折磨我……逼我……”
“啥?”江小汀停下后退的脚步,祁蒙也一脸不可置信。
这样的指控太匪夷所思,江小汀回想了一下牛太太,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中年母亲的样子。牛远的父亲和傅正行同在一个学校里共事,又在上下楼做了三年邻居,因此两家虽不熟但也彼此知道。牛先生似乎很忙,常年带项目搞科研,经常在国外交流一住半年几个月的,留下牛太太和儿子两人在家。
大概是无处寄托,牛太太极疼爱她唯一的这个儿子,疼爱到旁人看着都觉得有些过头,儿子都高中了,还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样样亲自经手。惯常的场景就是牛远出门上学去补课去,牛太太帮着背包,有时手里还拿着些吃的喝的。
江小汀曾经看见过一次,牛太太边走路边细心的剥手里橘瓣,把白色的橘络根根剥干净,然后塞到儿子嘴里,牛远皱了皱眉,不太情愿的吃下。
“5岁,她扔……掉了……我养的……小鸭子,7岁,她扔……掉了我……的**,14岁,她扔掉……了我的麦克斯……”牛远尖锐的声音似乎都不那么难听了,他在努力回忆,慢慢的把那些伤透他幼小心灵的往事一件一件摆在江小汀面前。
“麦克斯是什么?”
“我……的猫,起司猫,学校……捡……的。”
“我真难过,小远,你那时一定很伤心。”江小汀确实很难过,她知道丢猫的痛苦,就像个老朋友不告而别,或是个从不说话的长辈突然过世,更何况,丢他猫的是他的母亲。
“我……那时就想……杀……她,杀她!”牛远往两人的方向猛踏一步,声音颤抖起来,又变得钻人骨髓的刺耳,江小汀只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耳膜都快破了。祁蒙护着她再退一步,右手举起那把不顶事儿的小刀片。
“为什么要扔掉呢,小远,冷静,冷静一下,我知道,确实是她的错,无论如何都不该扔掉你的猫,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江小汀赶紧连哄带问,想让牛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