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惊得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脸吓得苍白,暴烈大喝道:“棣儿!不可莽撞!来人!”
话音刚落,殿外便迅速跑进几名锦衣禁卫,见朱棣朝殿柱撞去,众锦衣禁卫神色大变,急忙冲上前去欲待拦阻。
然而朱棣仿佛真的欲求一死,锦衣禁卫动作再快,却也拦不住他迅若闪电的身影。
“砰”的一声巨响,朱棣的头扎扎实实的撞在了殿内的龙柱上,然后身子一偏,萎靡倒在地上,额头的鲜血迅速冒出,顺着额角流到地上,很快便与殿内猩红的地毯混为一色。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朱元璋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见朱棣软软倒在地上,仿佛没有了生机,朱元璋不由心头狠狠抽痛,瞋目裂眦大喊一声:“棣儿——”
倒在地上的朱棣毫无反应,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不甘和惨然。
朱元璋指着殿内呆呆不知所措的锦衣禁卫怒道:“你们这些混帐还等什么?赶紧宣御医!快!棣儿救不活,你们都得死!”
众禁卫闻言浑身一激灵,顿时扭头便往宫外太医院跑去。
说话间,朱元璋已急步走到朱棣身前蹲下身,枯如槁木的双手颤巍巍的扶住朱棣的头,浑浊的双眼已是老泪纵横。
“棣儿,棣儿……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儿子在自己面前求死,临老终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贵为天下共主又怎样?享尽人间尊崇又怎样?如此凄然苍凉的晚景,岂是荣华富贵能填补的?
朱元璋想到此处,愈发伤心悲戚,扶着朱棣的头,哀鸣哭泣不止。
朱棣在朱元璋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摇晃下,终于有了几分生机,原无声息的胸膛恢复了微弱的起伏。
朱元璋见状不由大喜,涕泪交加的道:“棣儿,棣儿……你终于醒了,朕还没死,你怎可先离朕而去?你这是不孝!不孝啊!”
白发苍苍的老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伤心。
朱棣呻吟了一声,茫然睁开了眼,额角的鲜血却糊满了整张脸庞,朱元璋急忙抬起龙袍的袖子,细心的帮他拭去脸上的血迹。
过了一会儿,朱棣渐渐回过了神,声音嘶哑道:“父皇,儿臣……没死?”
朱元璋又喜又怒,神情变得万分复杂,怒声喝道:“你当然没死!你这不孝子,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以头撞柱,这是人子该做的么?”
朱棣惨然一笑,虚弱的道:“父皇竟怀疑儿臣……私通北元,儿臣辩无可辩,……唯一死耳!”。
朱元璋大恸道:“父皇错了,父皇相信你!你数次征伐北元,为我大明屡立奇功,杀鞑子,斩敌酋,功在社稷,朕不该怀疑你,不该啊——”
朱棣虚弱的笑了:“父皇愿信儿臣清白,儿臣……死而无憾!”
朱元璋怒道:“以后不准你轻言死字!昂藏汉子正当挺胸做人,睥睨世间英豪,怎能学那儿女之态?”
“儿臣性烈如火,宁折不弯,今日蒙受不白之冤,更且这不白之冤是父皇加诸儿臣头上的,儿臣除了一死,还能如何?”
朱元璋龙目泪流不止,抱着朱棣的头哽咽道:“父皇相信你,父皇相信你……棣儿,父皇这就下旨,命你回北平领军,用你的刀剑,把鞑子赶出长城之外,让那些蛮夷们再次领受燕王的赫赫威风,让我大明的旗帜飘扬在大漠草原!”
朱棣眼睛一亮,随即又飞快的黯下去,仍旧虚弱的道:“多谢父皇信任,儿臣……愿以今日头上的鲜血,发下血誓!燕王一脉,世代永不叛君!若有违此誓,儿臣愿受九天雷轰,万死不得超生!”
“好!好!好儿子,好儿子啊!”
朱元璋泣不成声,苍苍的白发仿佛在向世人宣示,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纵横天下,威服宇内的淮右布衣,此刻的他,只是一位心疼儿子的可怜老人。
岁月如大浪,淘尽英雄。
两日后,朱元璋下旨,准燕王朱棣回北平领军,抗击北元乞儿吉斯部,并调河南,山东,山西三地数十个千户所,近八万官兵随同前往征伐。
这道圣旨令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春坊讲读官黄子澄第一个提出反对,这一点黄子澄与萧凡的看法是一致的,燕王乃虎狼之辈,只能留于京师,不可放回封地,朱元璋这道圣旨无异于纵虎归山。这对朱允炆将来的皇位是十分不利的。
黄子澄一连上了好几道奏章,皆被朱元璋留中不发,未得只字片言批复。
就在满朝文武或惊或疑之时,紧接着,朱元璋又下了第二道圣旨。
这道圣旨却有些意味深长了。
圣旨中言道,燕王领河南,山东,山西三地八万官兵击溃北元乞儿吉斯部以后,三地官兵不必归原建,就地驻扎在河南,山东,山西三地与北平府交界的位置上,各自建立新的千户所,以防北元鞑子来年反扑,解北平之围后,由武定侯郭英统领三地官兵将士。
击溃鞑子之后,原北平府将士抽调五成回京,由五军都督府另行补上新丁充入北平府。
这道圣旨将所有大臣都弄懵了,有细心的大臣慌忙拿来地图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河南,山东,山西,这三个地方在什么位置?皆紧邻北平府!分别位于北平的东,南,西面,可以这样说,在这三个地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