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喊杀与斗法喧嚣声中,狂灵地一路冲破层层拦截飞驰向战场中央,罗桑木下,十三郎的状况未见多少好转,仅以强横定力保持着神智不要溃散。
体内乱成一团,试过几次,十三郎发现自己的能力恐不足以抚平那些狂躁气意,反给身体带来更多伤害。放在平时,他断然不会屈从于这种判断,然而此时、此地,十三郎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持清醒,不得不暂时终止。
“爹爹,怎样了?”精神连接已经恢复,雨薇稍稍安下心来,关切问着。
“已经弄明白怎么回事,问题不大。”
“那就是有问题......该怎么治?”
“需要时间......放心吧,并不全是坏事。”
“福祸相依,反过来亦如此。”旁边白宜笑着插了句,看神情、安慰雨薇的成分居多。
十三郎认真说道:“的确如此。就是时机巧了点。”
这是两句话。前一句澄清加强调,出于一贯的信赖,二女听后把心放到实处;后一句为表述现实难题,两人目光投向远方,均陷入沉默。
紧要关头发生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只考虑眼前,假如十三郎安然无恙,携铸阳之威,败敌之果与靠山王交涉,成功把握大大增加,现在这样,很难说对方会怎么想。
前方厮杀正酣,在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剿下。靠山王身边精锐所剩无几。自身也在左冲右突中渐渐带伤,相比之下,以人海战术消耗对手鬼卒伤亡更多,尸横遍野;此时此刻随着阿古王加入,人族战法由“消耗牵制”转为“重点击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一步步压向靠山王本尊。
战斗结果已经很明显。美帅一面按照十三郎的意思指挥生修鬼卒加强攻势,一面传音对靠山王说着什么,视线中靠山王明显呆了一下,神情羞愤、狂怒,嘲讽,兼有难以置信。
“能成吗?”雨薇随口问着,心里担忧的还是父亲,因为无论怎样,接下来都将有一番心力鏖战。
“总得试试。”十三郎简单回应。
白宜感慨说道:“被打成这样,换成我......怕是不能接受。”
“我也不能。”雨薇随后说道。
十三郎说道:“得看靠山王够不够聪明,够不够狠......真没办法,我就能接受。”
这样都不忘挤兑兼自夸,家人面前显得温馨而甜蜜,白宜、雨薇都不禁笑起来。提醒说道:“防他将计就计。”
十三郎淡淡说道:“墙头草嘛。比死硬派好对付。”
换作正常思维,墙头草靠不住,实心眼难缠但其结果牢靠,更值得为之努力。十三郎对此看法不同,归根结底在于,墙头草至少心思活跳,道理比较容易说明白,若碰到一根筋,任凭天大道理全不理会,当真不是人力可为。
“形容太过不堪。”留意到谈话能够帮助十三郎减轻痛苦。白宜接下去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有限,再打狠一点?”
“对,打狠点。”雨薇举手表示支持,恨恨说道:“死了很多人。”
这里的人就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雨薇显然不是在讲道理,纯粹为了报复。
十三郎叹了口气。
远方,双獒阴兵与铁足大军,还有那些溃败此刻又被驱赶的鬼王已完成部署,展开如一张大网朝中间合拢,数千里距离看似遥远,然而大家都明白,被他们咬上再想脱身,千难万难。
“立场之争,斗气谈仇是将来的事情......这货虚荣,重形象爱面子,不好逼迫太过......先礼后兵吧,看他愿不愿意谈。”
望着周围奋力厮杀的人鬼妖魔,十三郎神情慢慢平静下来,唇角微挑。
“有机会不跑,给机会不要,那便只好杀掉。”
较真说起来,仅以之前投入的力量而言,靠山王若肯付出代价,并非绝对没有机会逃出圈外;然而事情并不总是按照理论上的可能发展,靠山王想走、但不肯把这批身边舍弃干净,再有他知道人族有一项重要底牌未曾显现,担心因为盲目决断中了圈套。
当日天地烘炉发威,由罗桑催动一举扣死红獒,靠山王自负比红獒强悍得多,但他无法断定那是不是烘炉极限,没有亲眼看到此宝动用,总觉得头上压着一把利刃,随时可能降临。出于此种考虑,靠山王有意无意压着局面、不让人修觉得非动用此宝不可;当时他的考虑是这样,图奇独斗十几名鬼王、明摆着无法抗衡,这边只要相持得住,天地烘炉必定用在那边。只要看到,只有看到,才好做出准确判断、进而合理应对。
除了这些,再有就如十三郎所言,靠山王爱面子,接受不了被生修打成死狗,强做豪勇状。
防这防那,想东想西,最终什么都没防住,什么都没能得到。先是倒山犀闯阵,后有昊阳升空,十几支鬼王大军分崩离析,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等到局面稍稍明朗,靠山王认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的时候,美帅提前一步发力,八方风雨大阵集中火力,七八条分形先后以类似自爆的方式强袭其一人,再有十三苏、三殿下那种搅屎棍,楞是把靠山王留了下来,还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说到战场上的敏锐触觉,局面预判以及对时机的把握,靠山王真的差了美帅太多;等到剧变发生,昊阳跌落,机会再临的时候,阿古王却以最快的速度赶了来,且比先前实力大涨。
自此,靠山王困兽犹斗。然大局已定。再无出路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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