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朦胧的叫声像是布谷鸟黎明时地叫嚷,又像是从中世纪教堂传来的不现实的虚幻钟声。伊莎贝拉的眼皮微微抬了抬,发现自己的头上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头,我就说她没事吧!”伊藤兴冲冲地拍着阿尔贝的肩膀的,高兴地笑了。徐静蕾悄悄伸出一只小手掐了他的大腿,疼的他哎哟叫了一声。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断阿尔贝的喜悦,他看着伊莎贝拉黯淡无光的脸颊和半抬的眼皮,心中又是一阵怜惜。
等下,自己什么时候又会有这种情感了?他突然一愣,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不过,这好像也不赖?
伊莎贝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缺少血色的嘴唇像是霜冻十年的佳人才拥有的。她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疤,甚至有一条从一端的眉骨上蔓延到发际线中。谁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怎么承受这些的。
阿尔贝很想伸出手去把她抱起,但他挠挠头,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伊莎贝拉用双手把自己撑起,那条泛着波光的溪流刺的她眼睛微微一亮。这大概是紫枫林里梦魇的几天中唯一可见的自然光源了。
她随后的目光先是落在阿尔贝的脸上,又绕到阿尔贝身后露出的半截身躯。
蛇怪的尸体瘫在地上,那条舌头已经变成了惨白色。墨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不停地流淌,蜿蜿蜒蜒地注入溪流。可是无论血液注入了多少,溪流里却没有半点血滴化开。
它的半截身体仍然藏匿的浓密的灌木丛后。伊藤先前听到一阵咔嚓咔嚓声,就好像牙齿嚼碎骨头然后一点点吞下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却并没有任何生物穿过灌木丛。
巨怪的头部正中央有一个又细又长的黑洞,汩汩的绿色血液不停从中涌出,从那两只黄铜色的大眼中流下,像是一条绿色的线。
阿尔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插入其中的月刃拔出来,还在它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这只怪物怒睁着眼睛,算是死而不瞑目了。
“你把那家伙给?”伊莎贝拉半抬的眼睛全部睁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翻起。几个人赶忙伸出手去搀扶她,就像搀扶一个九十余岁的贵妇。
她走到那只死而不瞑目的头颅旁,忍不住用用纤手捂住了嘴,脸上出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伊莎贝拉转过身看着阿尔贝,就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原来你这么厉害呀?”她笑了起来,眼儿弯弯眉儿也弯弯,一刹那的芳华竟是让阿尔贝略微失了神。他咳嗽了两声,伸出手在身前摆了摆,不自觉地看着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呢。
伊藤吹了一声口哨,吓得阿尔贝骤然大叫一声:“我没有!”也吓到伊莎贝拉和徐静蕾往后一跳。
阿尔贝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以为刚才吹口哨的是狐狸一般的徐鸣雨。那个英俊的不像话的男人总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不过说到徐鸣雨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了。他想到那个在紫枫林里遇见的男人。他的脸庞是如此熟悉,可目光又是如此毒辣。
真的是他么?想到这,阿尔贝又有些犹豫。他视力并不是很好,当时也隔得不算太近。若是就这样下定论,是不是太仓促了?
伊莎贝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也好奇着他突然阴沉的脸庞。
“那个,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吧。我们该怎么回去?”她问徐静蕾。
漂亮的徐静蕾鼓了鼓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不会骗我们吧,实际上把我们关在这个紫枫林里?”伊藤开玩笑,他冲两个女孩摊摊手。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笑出来。
“我真的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想回家,我要吃夫妻肺片。”徐静蕾喃喃地说。
“时雨岛的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日与夜的交替过去了七个。我没记错的话进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而现在离我们所理解的‘下午四点’还有四分多钟。”阿尔贝指了指上空,几缕侥幸从叶缝中穿过的阳光打在地上。他扬了扬腕上的手表,指针滴滴答答。
“哎,头儿。刚才你面色不太好啊。”伊藤大大咧咧地开口。
“哦没事,我只是想到了那个,死掉的那谁。”阿尔贝摆摆手,撒了个谎。不过当他随口说出来的时候,却见到其余几人都沉默了。
“那个家伙虽然不喜,但是却也很年轻啊。”伊藤踌躇了一会,还是这么说。
“虽然我也诅咒过他进入紫枫林立刻死掉,但是没有想到”徐静蕾小声地说着。她想起见到那个霍晓夫残缺的尸体时,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伊莎贝拉眼帘低垂,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阿尔贝张了张口,可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在他的生命里还是头一遭。所谓荣华富贵名锁边疆,不过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那个骄傲的霍晓夫,大概也有他骄傲的理由吧。只可惜从未被人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最后几十秒时,阿尔贝强颜欢笑。他鼓了鼓掌,惊散了几人的沉默:“现在去后悔也没用了,马上就要到点了,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
“还有多久啊?”伊莎贝拉一甩头发,率先回应了他。
“一分钟不到了。”他耸耸肩,“可我们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先等时间到了再说吧。”伊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