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想插嘴说她好歹也是见过夜明珠的,他们还真当她是井底蛙呢,谁知白无常抢白道。
“不就是颗会移动的夜明珠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还是等仙子来了再叫我们吧,别扰了小爷休息,最近为了这件事我们可没少折腾,合该累了。这累了吧,也没精神替鬼君办事,这若办不好差事是你负责的起的嘛。”
白无常一顿抢白后恹恹地靠着三生石又要睡过去,孟婆眼见着珠子飘往冥王行宫的方向,支吾着不敢再吭声。她其实是想说,夜明珠也能自己辨别方向的吗?这么有灵性的珠子倒是极少见,若是冥王殿中的夜明珠颗颗都如这颗般,那让黑无常讨一颗也未尝不可。手中浓稠黑郁的汤被她搅的嗞嗞作响,静谧奔腾的往生河水在奈何桥下潺潺流淌,幽冥界一如过往般循息规律,各司其职,任谁都窥不出微弱的变化。
被结魄灯牵引着的精魂慢慢靠近聚光的来源,原是精魂严重受损,自体灵力已寥寥无几,才勉强靠着结魄灯的威力寻到了她。只她在跳下诛仙台时便已散尽仙力,三魂七魄自当该消散在天地万宇间,哪还有那个人的存在。只不过故事要倒退到那时,三十万年前起。
天帝皇子大婚,万灵朝贺,六界内除去人间与蛮荒之地,便连魔君魔后都收到邀请函,前来喝杯水酒。可想而知场面有多盛大。但这本身便是个局,魔君魔后自不会傻的分不清状况,若他们真敢踏足天界,以仙魔不两立的宿仇,定是有去无回。谁都清楚不过是表面功夫,彼此都要做足,魔君推拒后薄礼总要备齐,差人送去。这依旧会给天界铲除魔界足够的理由,至于这理由——就牵扯了那个人。
当日前来观礼的比翼鸟族为了备礼,到达天庭时错过了时间,又因族中的二皇子诸事繁多,姗姗来迟,逗留于天河边稍作休整,故此正碰上与祝融缠斗的梵音,他与梵音先前有过那么几个意思,但梵音始终都是拒绝他的,所以他此刻正暗付着是帮是不帮,毕竟他们比翼鸟族是天后的母族,若是贸然出手怕会引起天后不满。后来情形有变,他出手已是无力挽回,只好躲在岩石下,得以窥见天族的秘密。惊讶她胆量的同时,又对她感佩,他们比翼鸟族对爱情向来忠贞不二,欣赏的正是始终如一,才会在她死在诛仙剑下时先一步借此通过灵力想为她做些事。当真不负有心人,他拼着玉石俱焚,灼伤自己得以保住她最后散尽的一魂,而他也因此受重伤,灵力尽失。护卫她回族后,已奄奄一息,寻了处隐蔽地方,就此将她揣在怀中将养着,自己陷入混沌中沉睡,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得知了。
后来,莫过于在时间的轴轮下追溯着思念,方知后悔,在回忆的千千万万年间啃噬着痛苦煎熬,可天地间哪还有她的影子,连那欢笑和对他的痴情眼眸都变得模糊不堪。终究,他被自己的绝情和残忍反噬,奈何明白的太晚太迟钝,莫怪她走的那么决绝,收回了那场痴心错付。原来他不懂,真的一直都没有懂过。
他在梵镜之巅用七竹叶塑造了她的尸身,将其置放在天无涯的沉木冰棺中,可保永恒,几乎与她羽化前的真身无异。冰棺中的女子素衣出尘,容霜覆雪,依是那副端俏模样,连墨色顺滑的绾发都不曾变过。腰束间的璎珞结与他身上的无二,歪歪扭扭看不出花样来。她说:璎珞百结,可结夫妻之缘,愿与君共偕白首。然音未散,人已去,安能与谁赴白首?只七竹叶再像其人,塑身塑魂塑不了心。那颗终其所爱牵梦萦绕的心,于他终是逝去了,再不复重来。
捻诀幻化,束成一方天罡罩,垒得繁絮白雪终年不化,青天池砚万年不枯,自与九重天割裂两边,无人能踏足其上。海市蜃楼,琼隅盏花不过只为她而造,就让她在幻境中无悲无苦的逍遥下去,这是他为她畴筑的永恒之境,也算圆了她的愿想。
这件事终此便也完结,就让他在这万世中悔恨怅然吧,哪晓得与她订过亲的九尾狐不知从哪得来消息,硬是闯到了天界,说什么要为她讨回个公道。天帝欲怕此事再次闹起,让与他走动最近的秀殊佛祖旁敲侧击加以劝诫,他那脾气若认准了哪是能劝的了的。秀殊自是清楚不过,便一不做二不休,未得他同意闯进梵镜之巅将梵音尸身铸毁,幸得他座下神兽毕方护佑,便是与秀殊实力悬殊,阻是一阻也是好的,这才引得梵音尸身打落凡间,不得去向。毕方以下犯上,难逃被打落阿鼻地狱之运,自当轮回渡劫去了。七竹叶本已吸足天地灵气,不但尸身未毁,仿似受到感应般,反将她遗留在尘世的最后命魂牵引,从而辗转了三十万年后再次苏醒。
他都不知道得此消息时是狂喜还是悲戚,太长的等待中孤寂的遥望着或许只是个梦境时,当有一天梦境成真,更多的是不敢回望。他却步了,不是害怕不敢再看她,而是害怕她怨恨的仇视着他。他看着她一次次转世,他看着她历经尘世的悲欢离合,也看着她和凡人爱恨情仇,那一切都和他无关。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抚触着妙慧义明镜中虚幻的身影,以解相思。若这一切在岁月的长河中永驻便也算了,偏偏扶桑深觉对不起这个好姐妹,枉做多情,趁他不备将汇集着相思的小札送去人世,勾起了她的记忆,她便连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精魂都不要了,誓要消散在天地间,令他悔恨莫及。
那一世,她的话言犹在耳,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