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笑了笑,道:“多谢王兄。”摘下花瓣,一片片地在嘴里细细嚼烂。
“沉梦花”长在极为寒冷的海底,十几年才开一次花,花瓣乃是疏通经络、补养气血的圣品。“仁济堂”数十年来统共也只购得两株,全都被真姨娘熬为药汤,喂入许宣肚里了。
花瓣滋味古怪,酸甜中又带了几分苦涩,许宣想起真姨娘和父亲,心里也如舌尖般五味交迭,忍住眼泪,才慢慢地咽了下去。
汁液入喉,肚腹如割,慢慢又转为灼热如烧的感觉,在这冰寒彻骨的风雪里,暖洋洋地格外舒适。但他经脉尽毁,单凭一株“沉梦花”,实在是杯水车薪。
许宣运气调息了片刻,心下微感沮丧。好在他已初步悟出了“混沌一炁诀”,明白只要自己持之以恒,迟早能将体内的五行真气逐渐逆炼为混沌元炁,因此倒也并不着急。
反倒王重阳把脉探查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挠了挠头,道:“许兄,北海想必还有不少‘沉梦花’,我们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三日……总能将你经脉修复……”为免蛇圣女责骂,又补上道:“等你经脉修复,我也就能遵循师命,继续和你分个高下了。”
许宣想到前些日子与他比斗时的快意,也不由热血激荡,笑道:“好,等我好了,咱们先合力将这‘玄武’封镇了,然后再斗上七天七夜,或者干脆一路从北海斗回临安,不分出胜负,誓不罢休。”
蛇圣女冷笑道:“痴人说梦。”眼见连“沉梦花”也修复不了许宣的经脉,对他的厌恨之心也消了大半,倒也懒得再挖苦叱骂了。
王重阳在冰洋中穿巡了这么久,也有些精疲力竭,当下吃了半条生鱼,倚着石壁冥坐调息,不过片刻,便酣沉地睡着了。
许宣刚吃过“沉梦花”,精神奕奕,百无聊赖地坐在风雪里,想要从怀中掏出那菌人公主,盘问个究竟,又不想让蛇圣女听见,只好强行按捺住好奇心,继续逆炼元炁。但此时极光尽消,能感应到的只有风雪、巨浪、火山底下的岩浆,进境大转缓慢。
过了许久,迷迷糊糊中耳朵突然一痛,只听一个微小的声音喝道:“喂,臭小子!我姐姐在哪里?快将她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还不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听那菌人公主叫声从怀里传出:“须弥,我在这儿!这小子刁滑狡诈,你们多绑几圈,可别让他逃出来。”
许宣脸上接连几记针扎似的刺疼,睁开眼,只见鼻尖上站着一个菌人少年,双手握着一根细针,恶狠狠地瞪着他,正是先前那菌人国的少国主。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你!你姐姐这般美貌,我准备娶了做压寨夫人,不还你了。你也正好可以当上国主了。咱们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压寨夫人?”那菌人少年一愣,惑然不解。
菌人公主“呸”了一声,道:“须弥,别听他胡说八道!快把我拉出来。这臭小子也不知多久没洗澡,臭也臭死啦!”
此时风雪已停,她声音又尖又细,听来颇为清晰。许宣生怕被王重阳和蛇圣女察觉,转眸望去,见他依旧倚壁沉睡,松了口气,低声笑道:“须弥?须弥乃是宇宙中最大的山,你若叫须弥,你姐姐又该叫什么?”
“关你屁……”菌人少年瞪了他一眼,似是觉得“屁”字不符合自己威仪的身份,跃到他胸口,转头高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子的衣襟拉开,把我姐姐救出来!”
脚下顿时传来一片呼应声:“救出来!救出来!”脚踝、膝盖等裸露处,忽然觉得一阵阵麻痒,只见银点闪动,数以千计的菌人正挥舞细针,沿着他的双腿朝上攀爬。
许宣暗觉好笑,不知这些菌人为何如此有恃无恐,正想挥手将他们掸落,手腕一紧,剧痛如割,竟然半点也移动不得。心中一凛,凝神细看,这才发觉身上竟密密麻麻缠绕了千万条细线。
这些透明的细线有如蛛丝,又黏又韧,将他重重叠叠地绑在身后的岩石上,不管他如何奋力挣扎,竟然纹丝不动。又惊又恼,难道这些菌人竟会吐丝?
菌人少年傲然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们小,就能随意欺负么?哼,‘芥子纳须弥,须弥纳宇宙’,别说你啦,就算是‘玄武’,还不是被我们老老实实地封镇了几千年?”
许宣心念一动,故意激他,笑道:“你人只有米粒大小,口气倒比天更大!你们若能镇住‘玄武’,‘玄武’眼下又怎会自由自在地在海里玩耍?”
菌人少年怒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奸猾的巨人,恩将仇报,从我们这儿盗走了‘混沌皮图’和钵盖……”忽听那菌人公主喝道:“须弥,别说啦!这臭小子套你话呢!”他幡然醒悟,愤愤地朝他“呸”了一口。
听到“混沌皮图”四字,许宣陡然一震,果不其然!正想继续说话,酸风刺眼,上方忽然垂下一只巴掌大小的七彩斑斓的茸毛蜘蛛,“嗤嗤”吐丝,刹那间就将他口鼻封得严严实实。
许宣汗毛尽乍,连气也透不过来了。这才发觉自己与王重阳的脚下、肩沿都趴着数十只这种彩茸蜘蛛,就连海冬青也被蛛丝紧紧缚住了尖喙和翅膀,黏在岩壁上,不断地颤动挣扎。
他曾听府中食客说过,北海有一种“冰霓蛛”,吐出的丝极为强韧,剧毒无比,鲸鱼被它们缠缚后,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融蚀为一具白骨。却不知是不是眼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