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素带着他们前往神农顶,也是想从陆成仇口中加以证实,所以才会说出那句“你们果然没有骗我,否则这里就要成为两位殉情之所了”的话来。
这几****被林灵素带着辗转千里,疲于奔命,只顾想着如何脱身,救出父母,竟未曾想明此节。
又想,那女子不知与林灵素有什么亲密关系,当年上峨眉,多半与这魔头有关。她从陆成仇与前妖后的肚中取走的东西又是什么?林灵素追到建康,所要找的究竟是人呢,还是陆成仇腹中之物?
思忖间,又听那歌姬唱道:“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地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白素贞虽不明白词中意思,但听那曲调苍凉悲惋,也不由得一阵莫名的难过,船外的种种热闹景象,反倒变得遥远、隔阂起来。
林灵素自斟自饮,连喝了十几杯酒,神色变得更为古怪,冷笑道:“姓周的小子空负词名,一辈子也没出几首像样的词,也配和苏东坡相提并论?他奶奶的,一首词里化了别人三首诗,了不起得很么?”
周邦彦的词名气极大,这首《西河》更是脍炙人口,许宣听他如此贬低,忍不住起了逆反之心,他记性极佳,顿时想起从前在家中所听到的食客论辩,脱口道:“化用别人诗词,常有之事,化用得浑然一体,自然就算本事。照你这么说,晏几道的‘落花人独立,微雨***’岂不是成了文贼?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也是化自刘禹锡的‘水流无限似侬愁’……”
“住口!”林灵素突然大怒,许宣眼前一黑,顿时被他的气波震飞出两丈来外。
“嗡”地一声,琵琶弦断,众乐伎吓得面无人色,缩成一团。
许宣却大感痛快,爬起身,哈哈笑道:“辩论不过,便恼羞成怒,了不起得很么?你能用什么‘百纳之身大法’截人肢体,取人脏腑,重塑身体,就不许别人借化几句前人的诗词?这又是什么狗屁道理?”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服,坦然回座。
林灵素瞪了他片刻,一拍桌子,大笑道:“说得有理!”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小子,你胆大包天,谁也不鸟,很合老子的胃口。如果你弃暗投明,和那些迂道士、伪君子划清界限,老子一高兴,别说救你爹娘,说不定早就收了你做徒弟啦。”
经过这几日相处,白素贞知道这魔头虽喜怒无常,却恪守恩仇必报的原则,所以才一直未对许宣痛下杀手,听他突出此言,心里更是“咯噔”一响,生怕许宣为了救出父母,当真被他诱入歧途,摇头道:“他已经受了葛仙人的衣钵啦,不会做你徒弟的。”
林灵素乜斜她一眼,嘿然笑道:“小妖精,老子最喜欢逆天而行,和别人对着干,你若想让老子不起这个念头,就赶紧让这小子磕头哀求,拜我为师。”
许宣正想出言讥讽,忽听“哗”地一声,河上水浪喷涌,有人惊叫道:“妖怪!有妖怪!”继而惊呼四起,两岸一片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