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许宣连历大劫,多了不少机变应对的本事,体内又有强沛真炁,不时应激相护,只怕早已被这帮野人砍成好几截了。方才的种种激动惊喜早已荡然无存。
转悠了大半日,又回到了先前那山洞附近。周围唯一无主的,也只有洞口前方那片狭小的草坡了。偏偏这片草坡又极为荒芜,除了灌木杂草,就只有几丛草莓,和长在崖壁上的若干株野果。
许宣饥肠辘辘,徒有漫山遍野的蔬果、野兽,却一个也吃不到口,颇有些“入宝山而空手回”之感。
起初还抱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心态,但到了后来,处处碰壁,越来越觉愤懑恼怒,若不是想保全性命,回临安救出父母,真恨不得与这帮蛮不讲理的怪人拼死一斗。
夕阳西下,只剩最后一缕余晖残照在东边的崖壁上。他肚中咕咕直叫,紫衣少女送的那几枚桃子早已吃完了,只得采了一捧草莓、几颗半生不熟的野果聊作充饥。
他怔怔地在草坡上站了好一会儿,彷徨无措,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得回到洞中歇息。
望着石壁上自己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单,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这些日子块垒般郁积于心的悲愤、担忧、恐惧、苦楚……全都潮水似的涌上心头,难以自制,泪水竟忍不住汹汹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大劫临头,父母死生未卜,自己却被困在这也不知是否蓬莱的陌生凶险之地,既无力荡灭林灵素元神,完成葛长庚所托;更无法返回临安,救出至亲,这种锥心彻骨的忧惧与自责,难用言语形容万一。
他抱膝无声地痛哭了好一会儿,稍觉畅快,心想:“魔帝妖后也好,王文卿也罢,数千年来的修道之人无不梦寐以求,想要到这仙山蓬莱。我即已到此,也算是老天给的造化。说不定天意如此,就是为了让我找着道、佛、魔各派觊觎的‘炼天石图’,平复这场大劫。”
又想:“大凡神仙府地,都有修真、灵兽把守,今日遇见的那些不讲理的怪人,或许便是镇守这蓬莱仙境的修真。只要能懂得他们的语言,好生相问,或许就能见着仙人,求他镇伏林灵素这妖孽,救出爹和小妈。就算找不到石图,见不着仙人,眼下距离秋后行刑还有半年光景,只要能及时离开这里,回到临安,总有救出他们的办法。”
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稍转平复。这一日经历甚多,疲乏不堪,他靠着石壁,只运转了两周金丹真炁,便已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幻梦纷至沓来。除了父亲、真姨娘,还梦见了白素贞,梦见了小青,梦见了王六、铁九、洗琴,梦见了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舅舅程仲甫……悲喜交迭。醒来时,明月当空,洞壁如银,泪水已沾湿了衣襟。然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此后两日,他除了打坐运气,就是四处转悠,一则设法与那些怪人沟通,只盼能找着些“炼天石图”与仙人的线索;二则找些果腹的食物,顺便打探周边环境,看看是否有离开这深井般山谷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