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露米,帮我拿一下花生酱吧。”麦加罗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缓慢地说。
“我来吧,我来!”
瓦兰还叼着一片吐司,摸了摸艾露米的脑袋,艾露米乖巧地朝她笑了笑。他用身体挡住柜橱,特意找了一会,拿出花生酱的同时,顺手把一柄弹簧刀藏进口袋里。
“我吃饱了!”
顿顿把餐盘用力地按在桌上,朝艾露米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楼下。
七月的早晨,偌大的厨房里只有三个人的影子,地板的凹痕与缝隙填满了光。
瓦兰眯着眼睛,潦草地塞几口东西离开厨房。一边在走廊上,尽可能慢地走向房间;一边思考昨夜的委托。
他没有向委托社的同伴们求援。一旦求援,“在白塔发现之前”和“击杀”这两个要求,都无法达成。
更何况,逃犯还没有对其他人下手,如果自己贸然求助,可能会将他们也卷入危险。
明知自己没有异能的情况下,还发布了单独击杀异能者的任务。
与其说是委托,倒不如说是……考核。
思考的当口,头顶簌簌地落下灰来。
天花板微微颤动着,很快吸引了瓦兰的目光。
——委托社的另外三个人在楼下。
对方的踪迹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蹑手蹑脚地走上三楼。因为走道尽头的窗户没有开,三楼阴暗而逼仄。
落灰的位置正对社长的房间。瓦兰站定在门前。
杂念随着缓而厚的呼吸排出,他凝视前方,左腿如刺踹门而入!
“砰”!
烟尘漫起,瓦兰迅速闪身躲至墙边,耳朵紧贴着门沿。弹簧刀在眨眼间弹出,在尘埃中划出一道银弧。
静得出奇。
他有些警觉地靠近门边,蹲下身子,双手撑着地面,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老旧的桌椅,寝具;衣帽架上有社长的帽子,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空无一人。
不对,还有阁楼!
他顺着角落的梯子向上看,黑黢黢的空间,恍如深不见底的兽巢。他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地走近阁楼。
“瓦兰?”
苍老的声音中,饱含着疑惑,“你到我的房间做什么?”
瓦兰心有余悸地转身:“社长。”
“你还拿着刀子?”麦加罗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双手用力拄着拐杖,发出细碎的“哒哒”声,身体微微颤抖。
“社长,我听见阁楼有声音,以为进贼了,所以……”
麦加罗稍稍眯起双眼,明显对他的说辞有些怀疑。拄着拐杖,费劲地快步走向阁楼。
老人的腿脚不好,拐杖的底部都磨出了弧度。瓦兰看着他费劲地爬上低矮的楼梯,虽然身形高大,微躬的左腿确确实实使不上力,僵硬地半托在楼梯上,重心全在右脚。
他打开阁楼的小门,抱出几个石球似的物体,阁楼里旋即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
“这些是平时无聊的时候,用异能做出来的。”老人平淡地说。
瓦兰的头很低,没出声。
麦加罗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无论你有没有异能,都可以永远在委托社呆下去。”
“啊?”
瓦兰瞬间明白了社长的意思,他的耳根子烫得厉害,点了点头,默默把折叠刀收紧口袋里。
“帮我买午饭的食材吧。”
“嗯。”他含糊地点点头,旁敲侧击道:“社长,这几天您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没有,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只是想提醒您,这几天小心一些。”
……
瓦兰迅速离开了三楼。出门前,顿顿还嚷着让他多买几份牛肉,委托社的气氛和平时没有两样。
他并不担心三人的遭遇危险,如果逃犯要对他们出手,早就已经出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何况社长的异能,能把委托社完全变成他们的主场。
但他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只是潜逃,凡人逃到寻常人家岂不是更好?会逃到一个满是异能者的委托社,明显是有所图谋。但问题是,如果有所图谋,为什么对方还不出手呢?
瓦兰很快找到一处张贴告示的墙壁,重新审视告示的内容:
截止日期:无
奖励:十万费尼
要求:抓捕逃犯伊米塔,并将其送往白塔,该逃犯异能极为狡诈,具有强迷惑性;若您身边的友邻近期举动怪异,亦可告知白塔,一经核实,若与逃犯有关,同样有一万费尼奖励。
十万费尼啊……
瓦兰看到这个数字就有些出神了,他记得莱锐执行委托这么久,也才存了几千费尼。白塔的悬赏类委托,光是有用的消息,就值一万费尼了。
告示的下方还印了白塔的印章,以及对逃犯样貌的简单描绘:半秃着的脑袋,肥厚的双眼皮耷拉,三角眼,以及参差不齐的牙齿。
但是所谓的迷惑性是什么呢?白塔也不肯说清楚,似乎想尽力隐藏关于逃犯的信息。
怪异举动他没有察觉到,反倒是今天委托社的众人,一个个都正常得不像话,和自己接触得较多的,也就只有社长了。
等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社长出现时,自己觉得怪怪的。
没有拐杖的声音。
就像一个悄无声息的幽灵,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身后。
关键的窍口打通了,一切在他脑海中都豁然开朗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