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城开车带着方雨下山,车里很静,没有人说话,也不去提起刚在的纠葛。方雨一直都在看着窗外,突然就转过头来,对顾江城说:“带我去看看你大哥吧。”
顾江城偏过头来,眼神深不见底。
她笑了笑,“下次再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抿了抿嘴唇,车子停在路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转,车子便向墓园的方向驶去。
盘旋的山路,好似无尽的、茫然的徘徊。雪花轻淡,簌簌地无声而落,高山上荒芜的远处露着泛着深灰色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冷凉。车子性能很好,在雪地上也不打滑,稳慢地行驶着,轮胎下压着雪,能够听到细细绵绵的声音。虽然不到傍晚,天色却已经阴沉了,他打开车灯,在清冷的白色里射出两道孤独而笔直的光影,依稀看见有轻盈的雪片掉落在车前,轻轻的噼啪响声,打落在窗户上便溶化了。
等到到了墓园外,车子就开不上去了。外面还下着细雪,顾江城却和方雨两个人一起走在石阶上。天气很冷,又接近傍晚,苍凉的山上杳无人迹,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雪地里走。
方雨没有带手套,觉得有点冷,便把手指圈起藏在袖扣里,却被顾江城拉住了手。他的手心很暖和,动作霸道得不容拒绝。方雨回首望着他,那男子只是望着远方茫茫,眉间眼角都是浅淡温润。她低头笑了笑,只觉得哽咽,以往从来不珍惜这样再平凡不过的时刻,如今却成了奢侈,只能在这样无人的地方放纵自己的任性,所以她也没有挣扎就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起并肩走上去。
墓园里很静,静得能够听见雪花沙沙地落地。大理石的墓碑都被积雪掩盖,一排排地并列着,映衬着不远处的松柏,有种肃穆而安详的气氛。顾江城领着她走到顾江晖的墓碑跟前,蹲下来伸手抹去墓碑上的雪,便露出黑白的照片。顾江晖那样好看的人,黑白照片上都很英俊,看起来是年轻时候照的,眉目之间还有几分顾江城的影子。
他们什么都没带,就站在墓碑跟前沉默了一阵子。顾江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大概是在下雪,烟也有点潮了,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燃。他垂下手,烟身在手指间静静地燃烧着,盘旋着淡白色的烟雾。
方雨问道:“他走的时候年纪多大?”
“三十三岁。”
“生前没有......喜欢的人?”
他想了想,“曾经有一个,不过最后没能在一起。”
方雨便想起当初在顾江城门外不小心听到他与顾母的谈话,“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年大哥回来,只说以后不要再提她。不过等大哥过世,我去整理遗物,才发现他其实把她的东西都保留着。”
方雨觉得难过,轻轻地说:“你把你大哥的消息......通知她了吗?”
“没有。”他顿了顿,“医院的人说,大哥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些神志,跟护士说不能跟那女子说。他既然这样交待,我只有顺从他的意思。”
方雨点点头,蹲下身子来,在墓碑跟前说:“江晖哥,一直没能来送你,现在才来......”
她并没有说完,顾江城便匆匆地走过了她身边。方雨偏过头去,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等待,笔直而修长的身形,身后都是白茫茫的雪帘。她想,也许他是太难过,不愿意让自己看见感情外露,也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打搅自己。
其实,她一直跟顾江晖不是太熟,如果说对他有任何的瓜葛也是因为顾江城。连这份瓜葛,很快也要断了。她独自一人在风里喃喃地说:“大哥,我该说什么才好?明天我走了,以后再回来的次数就不多了。江城他这个人性子太寡默,有什么事情也不说,都憋在心里,其实对他自己也是痛苦。您在天上保佑他吧!保佑他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保佑他......一切都幸福......”
她在墓碑前呆了一会儿,就走向顾江城。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了,将手里的烟蒂扔掉,垂着眼眸问:“好了?”
“嗯。”
“天快黑了,我们下山吧。”
方雨又点点头。
顾江城伸出手,她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像曾经在一起的每一天,如此自然而熟悉的动作。他拉着她,一步步地下山,脚步声在山谷里没有回音,静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山路蜿蜒,地面上残雪薄冰,他握着他的手那样紧,几乎有点疼了,方雨却期望这样的时刻永远地继续下去,就这样和他一直地走,走到天荒地老。
快到墓园入口的时候,她在他身后问:“江城,你恨我吗?”
顾江城拉着她的手蓦地一颤,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方雨急忙地微笑,“当初我走的时候,你大哥刚刚出事,我走的匆忙,一点不顾你的痛苦,一点不去替你着想。你恨不恨我?”
他的眸子里是近乎绝望的沉默,最终说道:“ 恨过。”
方雨咬了咬嘴唇,尴尬地笑了笑,庆幸雪下得越来越大,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泪水。她深深地呼吸,冰冷的空气冻结了身体里的血液,需要积存那样多的力气才能说出话来。
“江城,对不起。”
明明是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泪水却哗地流下脸颊。方雨觉得很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软弱而尴尬。她松开他的手,退了一步,“真的很对不起。我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