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岚在音乐界是宗师级的人物,年轻时曾在陵州传媒大学任音乐学院院长。陵州传媒大学的影视艺术相关学科俱是国内顶尖水平,明岚在职多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而且学生都是各领域内的佼佼者。但他退休挂了陵传荣誉校长的名号后,只收了仲连央一个弟子。

所以江中其前往殡仪馆的路上,毫不怀疑将能找到仲连央的身影。

明岚去世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刚才江中其在手机上看热搜,位置上升到了前十,圈内人纷纷开始转发悼念。殡仪馆内也渐渐多了不少有头有脸的来宾,门口聚集起一群专业的保安。

江中其从门口的工作人员那儿问明了地方,得知所有人都在守灵区。他按照指引,小跑着越过一众宾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离门不远处的仲连央。

两个人分别前的一点尴尬早被他抛到脑后,江中其一看见人,就急忙跑过去,一把攥住仲连央的手腕,拉过他来,担心地问道:“连央,还好吗?”

仲连央很不好。

他一回头,江中其就看出来了。

他脸上被江中其指派化妆师强行化的妆还没有卸,一张脸都惨白惨白的,不知道是妆还是真的,眼周的青色眼影有点晕开,大概是哭过,眼睛也是通红的,直愣愣地盯着江中其。

江中其一看,情况比自己想得还严重。他立刻拉着仲连央躲开人群,问清洗手间的位置,找了名女员工借来洗面奶和卸妆水,自己动手给他卸完妆,洗了脸。

仲连央全程无话,任凭江中其动作。

卸完妆,江中其从镜子里看了看仲连央的面色,惨白程度与化妆师上的妆容相比也没差多少。

在卸妆期间,他忧心忡忡地反复找话题,想吸引仲连央开口,然而全以失败告终。

“我知道你难过,”江中其实在没办法,揽过仲连央的肩膀轻轻拍着,柔声安慰他,“但你也不能这么憋着,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你哭一会儿吧,他们不知道的。”

仲连央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反应。

江中其知道他一直为明岚病倒之事而自责,心结或许是这个,就重新找了安慰他的角度,说:“连央,虽然明先生已经走了,可你没有抄袭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他知道了也会……”

“不。”

没料到仲连央突然开口,虽然只有一个字。

江中其一惊,立刻循着他的话题问下去,希望引他多说几句:“不怎样?”

仲连央盯着镜子,一字一顿地说:“不,老师不知道。”

江中其听他这么说,感到不解,小心地问他:“为什么?”

仲连央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重复:“老师去世之前,都不知道真相。”

既然仲连央不说,江中其也不敢刺激他,只能自己想答案。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那条新闻上说明岚去世时,是九点十分。

九点十分……发布会是九点开始,虽然安排了现场直播,可应付过记者采访环节,视频正式播放时,至少也是九点二十几了。

江中其顿时怔住。

这样说来,明岚去世的确是直到去世,都不知道仲连央没有抄袭的真相。

但他一定有关注过。如果视频早半个小时播放,或许他就能看见或者听见。

就差那几分钟。

而发布会是江中其一手安排的,时间当然也是他来决定。

“对不起,”江中其想通其中缘由,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低声向他道歉,“怪我把时间安排得太晚了。”

仲连央这才把目光从镜子里收回来,移到旁边的人身上,看了一眼,忽然仰起头,抬手捂住眼睛。

“你说什么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把稿子落在公司,如果不是我招惹了他们,老师怎么会因为教出品行不端的学生而发病……”

江中其隐约觉得这句话里似乎藏着什么隐情,可眼下暂且顾不上,只能无措地叫了声仲连央的名字。

“连央?”

“而且我本来就要感谢你的,只是早上没来得及讲。如果没有你帮我澄清,我恐怕连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

“连央……”

“可是,可是老师,为什么不等我……”

江中其察觉到他情绪即将崩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陪他一起蹲在地上,轻柔地抱住了他。

仲连央终于压抑不住,伏在江中其肩上,失声痛哭。

多日以来的委屈,被误解的心酸、被冤枉的痛苦、不被相信的孤独,无数的谩骂和中伤,坚持不肯动摇的意志和艰难……他以为终于能够坦坦荡荡地站在老师面前,说一声——

我没有做过错事,我是清白的。

却永远也得不到这个机会了。

江中其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感同身受的苦涩。

追悼会定在九天之后,这九天内仲连央都待在守灵区,一步也不离开。

明岚的亲属都知道仲连央跟明岚的关系,还有这些日子的种种坎坷,因此都默认让他守灵,提供了相对清静的环境给他。

抄袭事件好不容易才澄清,外面有一堆媒体等着采访受害人,每天都是数不清电话打过来,本来是个提高知名度的好机会,可当事人的情况不是预期那样。江中其只好一直挡着,不让他们打扰到仲连央。

全都拒绝也不行,事情的影响力就不够大,所以他还得斟酌着应对,遇到有必要的时候,必须在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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