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战的车队带着捷报凯旋而归,医护人员早早在门口等候,受伤的人悉数被接走。
“董事长睡了么”
“还没,在书房,少爷,您的手在流血”
“张妈,给我拿卷纱布吧”
“是,少爷,这就去”
张妈是卫宅的老人了,侍候家里的女主人十月怀胎,看着卫冰从襁褓中的婴儿长到如今,这个在别人眼里桀骜不驯的孩子,她真真疼在心上。
书房紧闭,一如往常般密不透风的沉闷和压抑。
门口的护卫已经轮过一班,但也只不过是换了副皮囊,依旧是那张黑森森的脸庞。看到卫冰靠近,一人低头对着耳麦轻声报备。
“董事长,少爷来了”
在死声活气的“吱”了一声后,门开了。
“您要的我带来了”
“怎么这副邋遢样子”
“后续的事我会跟进,您也早点休息”
发梢的雨滴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健硕的身体,混杂着血的雨水顺着拳头流到地板上,在此时寂静的房间里,嘀嗒嘀嗒加深着尴尬。
一声霹雳过后,一道闪电照亮了天幕,在这诺大的没有开灯的书房,独留一位老人,两排脚印。
从书房出来,接过张妈手里的纱布,边拆开边向门口走去,这样简单粗犷的在手背上饶了几圈,也算是包扎了。
“您又要出去?”
“嗯”
“换身衣服吧”
他不语,亦没有停下。
“带把伞也好”
他转身,接过伞,又回头。
夜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声更易让人入睡,11:30,在这远离市中心的小区里,已然见不到多少光亮了,零星几户开着灯的人家,还在这漆黑的深夜扮着星星上岗。
父亲去看望老同学,明天才能回来,守着空荡荡的家,小柠也没了睡意,坐在窗前,翻开了那本新买的《仓央嘉措诗集》: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
持笔托腮,张大的眼眶里,晶亮的眸子在字里行间游动着。
窗外,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低撑的黑伞半遮着面,苍白的面容冷若冰霜。
死死的握向手背的伤口,血漫出纱布,淌过指间。
痛,再痛些,痛过就不会再痛,也许心也会不痛。
眼前的她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轻飘,他试着挪动脚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雨停了,她打开了窗,被冲洗过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味道。
“咦,那是躺着个人吗?”
看了看手机,已经12:00了,这个时间莫不是见了鬼……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即使在夜里,透过屋内的光,视线也并没那么模糊,躺在树下的确是个人没有错。
拿上手电筒,惴惴不安的往兜里塞了雾,拎着那根前段时间自己用的拐杖,还是下了楼。
“喂,你是人吗”
隔着老远,她小心的用拐棍戳着躺在地上的他。
“还挺有质感,应该不是时空外的生物”
扔下拐棍,她上前把他扶起。
“怎么会是你……”
这个大块头,她扛不动也抱不起,只能咬紧牙硬生生拖着上楼去,还好夜黑的浓重,掩上了邻居们的火眼金睛,躲过了一场口舌之战。
总算是把他搬到了家里,这个湿漉漉的家伙她可没打算就这样放在自己床上。
“喂,你听得到吗,我要把你的衣服脱了,你发烧了,啧,看来是听不到了,哎呀不管了”
拿来父亲干爽的衣服,把他掀倒在了地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脱了,你就要负责”
他抓紧了她的手,那幽郁又满含情意的眸子里一道电光疾驰闪过了她的眼,她不禁打了个颤,麻麻的,难道这就是触电的感觉……又或许是他在树下被闪电劈了如今这股电流又导到她这儿来。
“看来真的是烧傻掉了,等你清醒的时候在跟我说话吧”
扯来一条毛巾遮上了他的双眼,因为从这里源源不断迸溅出的炙热的目光,严重干扰了她的救援工作。
“我不害羞,你也别害羞,我可是医科大学的,你这身体构造我在逸夫楼里见多了,你现在是病人,我是医生,现在这是救治你的必要措施,所以不要尴尬,不要尴尬,不要尴尬……”
换好了衣服,扶他上了床,递上一杯热水一颗药一床温暖的被子,一圈一圈解开他手上的纱布,小心翼翼为他清理着伤口,又换上新的一圈一圈为他缠上。
她不以为意,这些只是出于对一个病人的关怀。
他不以为然,没有感情怎会对我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