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滢此刻倒是乖巧得很,起身去接了明华月手里的册子, 直接拿给俞菱心看。
俞菱心也只好向明华月微微欠身, 随即对照着宾客安排,仔细查看里头的宾客座次, 酒器茶具明细等等。
不片刻,她心里便有个大概的数了, 而这时候外头有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四少爷醒了, 换药好像不大好。
明华月立时起身, 又瞪了一眼荀澈。
荀澈忙躬身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 我问过太医了, 都是皮外伤。他吓到了,有些内火就是。母亲您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 跟军营里的子弟比, 这也真是不算什么。”
明华月悻悻地哼了一声:“这道理我当然知道, 唉, 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他送去外头习武, 摔打个几年再回来, 眼不见心不烦的。”
荀澈面上不敢显,心里却是偷笑。母亲虽然也有脾气急的时候, 但到底是大局明白、口硬心软的。
他又看了一眼抬头望过来、满面关切的荀滢:“滢儿也想再去看看淙儿?”
荀滢轻轻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确实挂心。
荀滢与荀淙年纪只差两岁, 性子也有两分相似, 对荀澈这位长兄自然尊崇无比,但自小玩在一处的话,还是与荀淙更为亲近的。
明华月也扫了一眼荀滢和俞菱心,俞菱心也就是还顾忌着明华月在跟前所以不敢多说一个字,但瞧着荀滢的眼光里已经完全是不可置信了——荀二丫头!你难道要留我一个人给你们家看账吗?
荀澈却笑了:“滢儿想过去看看,就一起过去吧。”
明华月又瞪了荀澈一眼,不置可否地就走了。
于是俞菱心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荀滢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起了身,就跟着荀澈也一起去了。
真的就留下了她一个人,跟两张桌子上满满的账册算盘笔墨纸张,坐在玉梨堂的东暖阁里。门外侍立的丫鬟们倒是波澜不惊的,也不知道是真的镇定自若,还是将震惊都藏在了心里。
窗外一阵初冬寒风飘过,树枝摇摆着又落了几片叶子。
俞菱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着继续低头理单子与账册。
不过这些文安侯府的账册与事务,她实在熟悉的很,料理之间倒也轻车熟路。俞菱心仔细看一会儿,渐渐越发专心。不多时居然又有丫头送了其他的册子进来,俞菱心扫了一眼,知道是内外库房里关于酒器和瓷器的册子,也就叫放下了。
她稍微想想,还是拿不准这到底真的是明华月希望因为荀淙伤病而希望找人帮忙,还是带着考验她这个未来儿媳的意思。
但不拘如何,她都已经沾手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账多了不愁,再推脱什么的更矫情,索性有多少看多少就是了。
拿了册子翻一翻,又单取了笺子放着,看出什么问题,或者想起什么备注便单独写一笔。
又写了一盏茶左右,便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还伴着点心的香甜味道。俞菱心随意一抬头,便见荀澈正端着一盘茶点进门,身后既没有明华月,也没有荀滢,俞菱心登时就怔了,再看看外头的丫鬟居然也不在了,大概是给打发下去了,就更震惊:“这……滢儿呢?”
荀澈将茶点放下,笑道:“我这亲自给你送了茶点过来,不说谢字,连个打赏也没有,便先问滢儿么?”
俞菱心有些紧张,声音也放低了些:“这是在玉梨堂啊!滢儿呢?她怎么没回来?”
“我叫滢儿多陪淙儿坐一刻。他既醒了,也不能即刻再睡,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荀澈直接在刚才荀滢的座位上坐下,与俞菱心面对面说话。
俞菱心更惊:“夫人居然肯?叫滢儿留下?你过来?这……“
荀澈笑道:“我过来做什么?我就是过来拿个账册而已,等下就出门了。有什么不肯?你以为我过来做什么?”
俞菱心脸上微热,想啐他又不好意思,到底还是顾忌着身处所在,只能低了头。
荀澈倒也没过多取笑,只是自己暗暗再笑两声,便去看她手里写的那些笺子:“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有时间的。二房那边如今的说法是他们十月十五左右到京,寿宴正日子是十月二十,这还十多天呢。”
俞菱心白了他一眼:“如今不止锦柔和滢儿使唤我了,你们一家子都拿我当苦力用。”说着也随手将笔放了,刚才因为写了好久的字,也随意活动了两下手腕。
荀澈看得分明,她的手腕雪白纤细,细嫩的指尖微微发红,是握笔时间有点久了,他本能便想伸手过去握住她。
只是此刻顾忌着身处玉梨堂的,并不只是俞菱心一个人而已。荀澈自然知道母亲明华月随时都会再过来,无奈之下还是强按心头那点小火苗,只能深深望向俞菱心:“辛苦你了。”
俞菱心听他声音诚挚,便低了头:“也没什么。并不算如何难的。对了,四少爷现在可好些了?”
荀澈点点头:“还行。我是下手略重了些。他自小没怎么吃过苦,不过他是该长个记性了。母亲心疼是有的,但是我已经与母亲说明白了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顿一顿,又道,“话说回来,这茂林书院的门墙也是该修一修了,当初父亲将淙儿送过去,就是为了严加教导,我倒不知他们如今竟然是这个德性。回头我非拆了他们招牌不可。”
俞菱心想了想还没接话,明华月就已经带着碧树回来了。
这时荀澈还坐在荀滢刚才的座位上,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