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楚国皇宫,昭勤殿内,金色的纱帐倾泻而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即榻正中的矮几上,缕缕的青烟如仙境云雾一般,绕在那紫玉金丝盘龙香炉上,伴着龙涎香的气味,在这一刻,尤为的醒神。
内殿的龙榻之上,女子苍白的手微微抽动了下,一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慢慢的移向了外面。
熟悉的脚步伴随着那绣有龙纹的长靴一点点的移入眼帘,苏瑾言看着,眼角,顷刻便湿润了。
气息强烈的浮动,这一刻,她是那么的狼狈,苟延残喘的活着,与她而言,就是侮辱。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毅然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划落脸庞,却不想来人看到。
转过了脸,亦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知道,她倾尽一生守护着的那个人,最终不过是把她当做了一个随手可扔的玩物,而眼前这遥不可及的他,始终,都只能是自己心底那不能萌芽的秘密。
而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做下的,自我蒙蔽的傻事,更是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欺骗,仇恨,不甘,原来自己的这一生,是那么的荒诞。
满心欢喜的做回了尚书府的嫡小姐,自以为的身份尊贵,凭一己之力嫁入王府,倾尽所有去帮助自己深深所爱着的夫君——云阳王赫连腾,将自己的所有荣辱都系与他一人之身,与他共存。
却不想到了最后,自己最最珍重的夫妻之情,最最引以为傲的真心,却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他,自己最爱的夫君赫连腾,在密谋造反失败之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乃至整个母族,都推了出去,成为了他的替罪羔羊。
而母族求自保更是绝情将自己逐出族谱划清界限。
那冰冷至极的场面,到如今,都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心中痛感都还清晰可见,可是她的夫君赫连腾,还有一直都感念的长姐,却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送她上路。
一杯毒酒,让她这一生,都成为最最可笑,最最可悲的笑话。
以至于此刻站在这塌边的人,捧着的那一份真心,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亦或者,根本就是无颜以对。
胸口涌动着难以抑制的疼痛,苏瑾言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就在这纱幔之外,赫连璟看着塌上躺着的人儿,视线慢慢的模糊,任由她柔弱的身影,化在这泪水之中。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保护她了,而自己,也即将失去整个世界。
“皇上,太医说毒已入心脉,太医院回天乏术……”
赫连璟身边的太监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伸出了手制止,不愿意听到接下来的现实。
看着塌上故意不面对自己的苏瑾言,那冰冷而俊逸的脸上,嘴角微微的上扬,亦是那颠倒众生的微笑,在此刻,只对她一人绽放,可是她却视而不见,任由眼泪,隔绝了视线。
一边的太监看着,立马就惶恐的低下了头退去一边,以至于整个大殿,也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赫连璟慢慢伸开了那紧握着的拳头,颤颤的掀开了床边纱幔,看着她的侧脸,看着黑色的血液慢慢溢出她的唇角,却是再也来不及,去弥补这一生的遗憾。
他曾有无数个如果想要问她,可是这一刻,却全都不再重要。
也许是过久的安静让殿里的气氛变的诡异可怕,一边太监心中不安,便小心翼翼的上前,看着塌上的苏瑾言,微微的观察了下,觉出了不对,便连忙的伸出了手探在她的鼻息,却发现,早已是没有了一丝的温热。
这才战战兢兢的看向了皇上,似乎在等候命令,可赫连璟却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恍惚的看向了榻上静静躺着的苏瑾言,安静的坐在了旁边。
“谨言,如果重来一次,我必会紧紧握住你的手,绝不放开。只可惜,我们之间,再无如果。”
赫连璟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冰凉而苍白如玉的手,却是再也感知不到一丝来自她的温度。
他不想放开,可是却已经错过。
更知道,今后,这明明白白的一生,只剩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