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静静地躺着几不可动弹,只是脸色惨白地面朝窗外,唇角缓缓地淌血,却在喃喃自语:“到底是姑姑,果然最是了解我们这些人,只是静萍……我刚才的话何曾是激你的,我只是……咳咳……实话实说罢了。”
而另外一人赶紧点头,转身进房间的时候,却只看见地面上扔着一把带血的剑,而躺在床上的人右胸大片的血迹正不断地晕开。
好一会,其中一名守卫才匆匆忙忙地一边往外跑,一边对着另外一人道:“你且进去看看那里面的小白脸是不是死透了?”
她身上那种煞气让两名守卫都愣住了,只能有些呆愣地目送着她远去。
门外的门卫们只见方才进去的温婉女子,不知在近乎歇斯底里地吼了一轮之后,竟满脸泪痕和半身血迹地奔出了屋子。
说罢,她一转身拂袖而去。
她顿了顿,一抬手对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泪水,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但是我偏不从你所愿,这一剑我没有要你的命,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分恩断义绝,但是你欠了我的,欠了四少的,欠了绿竹楼其他人的,你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你就顶着你那瞎眼,带着满心的残念了此残生罢!”
静萍脸上一串串的泪水不断地落下来,随后闭了闭眼,冷笑:“你憎恨你这个绿竹楼头牌公子的身份,如今你幼弟已得庇护,楚家复兴有望,所以如今要以死了此残生,还想死在我手里,不过是为了来去赤条条无牵挂,你觉得你已经把你的债都还完了。”
“孽徒,你一心求死,所以说那些话来刺激我?”静萍忽然一把握紧了拳头,对着床上的人厉声道。
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刺了下去,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胸口的血色越来越大的天书,她不断地后退着,瞪大的眼里满是慌张。
那腥红的颜色刺痛了静萍的眼睛,她手上一松,“哐当”一声,那把剑便瞬间落地。
右胸传来的剧痛让天书一声低呼,嘴里一下子就吐出血来。
血光四溅!
他话音刚落,静萍温婉的面容早已涨得绯红,眼里更已是一片腥红和羞愤,她颤抖着直接冲上前两步,抬手一剑刺入他的胸口:“闭嘴,你闭嘴,你这个孽畜!”
他说的话竟异常的清晰和连贯:“对,一开始我是一时愤恨冲动,你毁了我的眼睛,但是……我并不后悔,姑姑也不过只比天书大几岁罢,你感觉不到你的身子很好,很美么,我只觉得姑姑比我抱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激起我的yù_wàng,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占……。”
天书唇边那虚浮笑容,甚至让静萍腿软地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
因为那些天里,他每一次露出那种轻缈而又带着点诡魅的笑时,便是要对她动手的时候。
却不想,天书却忽然笑了起来,虽然这个笑容很虚弱,但却看得她心中蓦然一跳,她太熟悉他这个笑容了。
静萍手上的剑颤了颤,若是他肯认了错,她……她就留他一条命,只断去他一双手臂,当师徒情分已尽。
天书自然能感觉到自己颈项边的锋芒,他顿了顿,接着她的话道:“一时愤恨,一时冲动?”
她忍不住泪盈于睫,一咬牙,将手里的长剑一送,搁上他的颈项:“说,你后悔了,后悔当初你做过的那些事,说那是你的一时……一时……。”
仿佛早年里彼此间对话的语气,让她忆起过往训练姿仪时,那少年也曾这般小声地抱怨着,却还总是第一个完成了所有的严苛训练。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静萍便见他身下的草席又被汗水浸润得能滴水。
天书慢慢地呼了一口气,仿佛抱怨一般轻道:“很疼……很疼啊……姑姑……太疼了……只是我记得姑姑说过……男子再受痛亦不能……喊,仪态总是第一,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有……风骨。”
他那模样,实在是……让她忍不住嘴唇都轻颤了起来,却不知是恨是惆怅:“很疼?”
静萍看着他竭力想要自己躺着的姿态好看点,但是奈何扭转了经脉,他始终只能半蜷曲着身子,手的形态也怪异。
天书轻轻地笑了起来,却似忽然放松了下来一般,吐出了一口气:“多谢,这种刑罚……还……真不是人……能挨的。”
静萍看着他,一咬牙,抬起自己手里的长剑,指着他:“你总归是我教出来的人,教不严,师之过,我来了结你。”
大约是因为强行忍耐着疼痛的缘故,所以他的声音很虚弱,很轻。
“静萍……你……是来送我的么?”天书却似有所觉一般,微微偏头。
她是来给他一个了断的,但是看见面前的这个人,却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你……。”静萍忍不住出声,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握紧了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