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耀月神色渐渐复杂,随后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大帐内而去:“子君,放下武器,随我进来罢。”
秋耀月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他亦不闪不避开,修眸亦似笑非笑地回望她。
他谈笑间依旧亲密似从未让弓箭手将她围困,也似从未勾结犬戎人叛国。
他顿了顿,复又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我一母双生,阿姐最知我心思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猜看,也许是我太无聊了,很想坐坐你的位置?”
秋耀日轻笑出声,轻描淡写地道:“呵,阿姐这般明睿,如何不记得太傅说我天生反骨了么。”
秋耀月闭了闭眼,才再次看向他:“为什么?”
秋耀日看着秋耀月,唇角笑意冰凉:“果然还是阿姐明睿,知我甚深。”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她说不出自己看着万箭所指,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竟毫无意外,只余下淡淡的黯淡与惆怅。
秋耀月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忽然淡淡地开口:“没错,子君,成王败寇之事,不必太惊讶,或者说我们的慎亲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必惊讶。”
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掩饰他的野心和能力,周子君忽然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面前那双与月儿相似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冰凉,却燃烧着狂放恣意的光,如一片耀目却森寒的日光。
秋耀日轻笑了起来:“不要那么惊讶,子君,同室操戈,煮豆燃豆萁罢了,这样的事情史里你读得不少,何必如此惊讶。”周子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得脸,熟悉的声音却说出如此陌生的话语。
周子君看着他冰冷淡漠的眼睛,却瞬间哑然。
秋耀日揉着手腕,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周子君:“对,我疯了,又待如何?”
“秋耀日,你这是叛国,你是不是疯了,月儿是你的亲姐姐!”周子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愤怒地握着剑看向秋耀日。
而她的禁军统领和卫队等人到如今毫无消息,白羽负责巡逻,却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讯息,想来也是已经被制住了。
她的中军大帐之中竟然不知何时混进了那么多的犬戎人!
那些弓弩手每一个人都穿着中军的战袍,但是她能看得出那些人的脸皆有着犬戎人的扁平粗粝的轮廓。
不知何时,秋耀日的身后出现了大批弓弩手,将她的主帐团团围住,手中长箭与弓弩皆对准她和周子君所在之处。
秋耀月靠着周子君站定之后,再看向秋耀日的方向,眼中的温情已经变成一片冰凉,她慢慢地道:“秋耀日,这就是你要我留下的原因么?”
“陛下,小心!”周子君一声厉喝,手臂一伸将秋耀月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但是下一刻,一道劲风来袭,梭然逼向秋耀日握住秋耀月手腕的的手,逼开秋耀日。
秋耀月心中忽然一凉,梭然疾退,却被他蓦然一把扣住手腕。
秋耀日忽然伸出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微笑:“我说,留下来罢。”
他明知道她很快就要起驾回宫。
他在说什么,留下来?
秋耀月一愣,微微颦眉:“什么?”
秋耀日沉默了一会,忽然凑近她的脸前,目光冰冷却又似隐着无边戾焰:“不够,所以,皇姐,留下来罢。”
秋耀月眼底闪过一丝恼色,几步上前,冷冷地睨着他:“秋耀日,你到底想要如何,你逃婚打了我的脸,打了也就打了,我为你力压下朝中众议,出来这些日子,你放肆也放肆了,心中的火还泄得不够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在这大草原上,皇姐还要学着上京那一套虚言伪行么,也不觉得心累?”
“放肆?”秋耀日却不以为地一挑修眉,慵懒地笑:“我素来如此行迹荒诞,皇姐难道是第一日识得我么?”
言谈间,却已经换了疏远冰冷的称呼。
周子君金眸里闪过一丝隐忍,随后也淡淡地道:“日殿下,谨言慎行。”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越发不成样子了!
秋耀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颦眉道:“日儿,放肆!”
有些事情不说破,便是你知我知,说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耀日闻言,有些轻佻地看向周子君:“我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人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父亲,我们的太傅大人。”
周子君看着秋耀日也沉声道:“耀日,你应该知道你姐姐这次是为了寻你才会不辞劳苦来到这里,从小到大,她都很**你,你当知道她心中你有多重要。”
他是大元现在唯一的亲王,何况他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不过是恣意放纵些,做姐姐的**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她这个女皇还是能**得起的。
她也是想通了,日儿早就不是那个整日跟着自己身后的孩子,何况他本就是极为有主见的人,不能以俗世规矩去束缚他,免得姐弟之间真的生出嫌隙来。
她顿了顿,看着秋耀日轻叹了一声道:“日儿,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随我回京罢。”
秋耀月一时间莫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顺势颔首:“没错,这次视察边境和劳军,已经用了出来不少时日了,朝中不可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