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姬亲没来得及细看那棋盘上的套路,站起来忙着把我俩送出水榭。
就是我自己平日想起易北来,也多半是往那段九重天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上靠,今日姬亲所提起的那句,很容易让人想到欲海那个天地昏暗无光的夜晚。
我害了易北啊……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天兵天将中的一员;如果,他没有在我舅公麾下当差;如果,他没那么优秀到惹人注意;如果,苍央能够守住自己的城池……如果,种种假设之中有任何一个能够成立,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而易北……
我想,他可以默默无声而平安的活着。
一想到这些,我就十分忧愁。那些以前只有折子戏上才能看见的,如今我在我眼前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我所喜闻乐见的,笛煜和柳可牧的事,在我的忧愁里突然兴致全无。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可是若自己尚处在一种十分困窘的境地里,这份八卦之心就该另当别论了。毕竟自己的事都还顾不上,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去管旁人。
本神君就在这困窘的境地里忧愁了多日,直到许些日子之后罹臬趴在我书房的桌上皱着眉头批阅嵇妄刚送来的一摞公文的时候,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自从上次去拜访了你姬亲,你这几日到十分安顿,也没同我再去看过她。”
“啊……”
除却宽大的袖口拂过桌子,书房里一直都是阒寂无声,就连嵇妄也只敢立在一旁静候差遣,突如其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原本思绪翩迁的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沉默了半日过后,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罹臬说的不是旁人正是本神君我。
“这几日殿下安静得让人有些颇不适应,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我慌乱抹了一把脸:“没有……”
罹臬微褶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就像泡进水里的茶叶一样,一丝一缕地舒展,边边角角也不放过。“忧思伤肺,在时为秋,眼下正是深秋的时候,虽在九重天上的感触不似别处明显,却也的的确确入了秋了——还是要注意些身体的。”
我一怔,立刻道了声是。
这几天罹臬倒常往蓬莱宫那边跑,许是在那边和白薇姑姑呆的时间久了,他身为潜心修道之人能学好问的本领十分了得,不出一月便把姑姑的那套头头是道诲人不倦的精神学了个入木三分。
“把你从凡间带回来,愿意为你带不了几个时辰便要往轮回台跑,没想到这么多天了你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有笛煜和可牧神君的事,我记得你先前是很上心——甚至很……高兴的,结果你激动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这断不是你惯有的作风,自打那日从蓬莱阁回来,你就时常发着呆,一笑也没笑过……扶末啊,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实话告诉我,那天在你姬亲那里是不是被姬亲骂了?”
我十分幽怨瞅了他一眼,看向一直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立在一旁等着人来指挥的的嵇妄,抬手指了指罹臬问他:“嵇妄啊,这人真是你家主子吗?不会是什么人法术幻化了来假办的吧?”
罹臬冷着眼神扫了一眼嵇妄,满脸威胁的意思。嵇妄这小官似乎很想打我的话,无奈眼风里瞥见了罹臬眼底的不耐,新婚燕尔就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似的哀怨望了我一眼,想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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