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天外来,临虚登高楼。风隐楼,顾名思义,连风都可以隐藏起来的一座楼,这样的楼宇,自然十分隐蔽。这就好比那美轮美奂的海市蜃楼,如果不是它自愿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世人纵然历经千辛万苦,想要与之会上一面,大抵都是难于登天,可遇而不可求。
剑齿虎对赵庄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本是非常熟悉的,可是风隐楼从有剑门赵庄起便被列为禁地,如果未经庄主准允擅自闯入,家法上写得明明白白,就地格杀,不留活口。多少年来,受好奇心奴役驱使,把性命丢在风隐楼的人,不知凡几,如果青春能像藤条一般展开,这一个又一个青春年华唇齿相依,首尾相连,不知道可以围绕剑门赵庄绕多少个圆圈儿。
管家在前,剑齿虎在后,两人如影随形,亦步亦趋,七曲八拐,穿过三进金碧辉煌的院子,绕过一个五彩斑斓花园,走过一座巧夺天工的石桥,又钻进一面似真似幻的假山,越过一段藤蔓蜿蜒的游廊,趟过一片百草丛生的草甸,脚挨着脚来到了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林边。
望见树木,管家像是望见了皇家仪仗般,一脸敬畏,猛地停下了脚步,一边展臂遥指,一边细心介绍说:“穿过这片树林子,就可以望见风隐楼了。”
剑齿虎停下脚步,像狼一样警觉地扫了一眼这片树林,有柏树,有松树,有枫树,还有几丛翠竹,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蔚为壮观,叹为观止。
剑齿虎三岁起就在父亲的监督下,在山林河谷中摔打锤炼,因而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险山翻过,深谷趟过,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然而,眼前的这片林子让剑齿虎情不自禁地犯起了踌躇。因为,在这片林子边上竖立着一面高大的石碑,石碑饱经日晒雨淋,长满了青苔,青苔丛中卧着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剑门禁地,擅入者死。
管家望着石碑,用商量的语气说:“这面石碑跟赵庄一般古老了,但这碑上的文字却始终新鲜着呢,先生倘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非得马上面见庄主不可,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去闯这片树林吧。”
剑齿虎闻言不置可否,眼睛死死地盯着石碑,既像提问又像自言自语,说:“据我所知,这风隐楼有个规矩,就算是庄主也只有月圆之夜才能进入,旭日东升时就得离开。今天才十一,距离月圆还有四天,庄主为什么会进风隐楼呢。”
管家闻言,眉头深锁,一脸苦笑,叹息着说:“剑门赵庄到处是谜,我虽然是管家,在外人看来那是威风八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实际上,我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把式,这就好比那林中的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先生之问,我实在是回答不了。”
剑齿虎的一双星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石碑,好似那石碑并不是个无情之物,而是一丛万紫千红的情花,魅力无边,倾国倾城,引人入胜,使人着迷。就这样默无声息地看了有顷,剑齿虎突然打破沉默,向管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庄主真的进了风隐楼?
管家站立的位置比剑齿虎落后半个身位,两人都面朝树林,面朝石碑,如果剑齿虎的后脑勺上没生着一只天眼,无论如何也看不见管家此时的表情神态,但管家却分明地感觉到剑齿虎似乎真有第三只眼,这只眼像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带着风雷之声,击中了管家的天灵盖,管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趔趄,声带像是爆发了地震,颤抖着说:“这个,先生,这个我并不是十分确定,我也只是推测,推测庄主应该是进了风隐楼。”
剑齿虎闻言,霍然转过身来,两道目光像两支利箭,逼视着管家,问道:“你身为管家,职责所在,该当时刻在庄主左右伺候着,无论何时,庄主的行踪,你都该一清二楚,现在,你却告诉我说你是推测庄主可能进了风隐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仔细讲来,要是让我发现一丝一毫搪塞之词,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新账连着老账一块儿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剑齿虎的语调越来越高,越来越严厉,既带着怒火,又充满煞气,使人闻之色变,不寒而栗。
管家贴着小心斜着走了两步,想甩开剑齿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扫射,但那目光仿佛生着翅膀,如影随形,怎么也避不开,甩不脱,心有余悸,吞吞吐吐地说道:“几天前,庄主说他身体有些不适,想找个地方静养一阵儿,庄里的寻常事务暂时交给我来操持。庄主正当壮年,再加之他自幼习武,身体比寻常人更加结实,他说身体不适,我就留了心,见他走路步履稳健,说话中气充沛,只是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儿,若隐若现地悬在眉宇间,除此之外,并无异样,心想着他可能就是嫌烦了庄里杂七杂八的琐事,借口身体不适去躲两天清闲,专心陪伴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因此,我也就没在意,领了令就出了门,例行巡视药坊、粮仓、马帮,一圈儿转下来,各处都有规矩,并无差池。后来,药坊里出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我裁度不下,来请示庄主,才发现庄主竟然不在庄子里。
事关重大,我心急如焚,问遍赵庄的家人仆从,都说不曾见庄主出门,我就想着庄主或许是到老庄主那里尽孝去了,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凌云阁,可阁楼里除了老庄主和几个陪伴仆从,再无旁人,他们说庄主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移步凌云阁了。
大伙儿众口一词,都说庄主并未庄门,我就想着,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