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风遗闻言,眸子一颤,总觉得今日的少年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是那双清湛的眸子,还是言语间的责任感,比起过去,她变的更加沉静,也更像一位上位者了。
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道:“是,属下谨记。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见梓月摇头,曲风遗禀了声告退,方才离去。
梓月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旭日,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有了暖意,这才向莲花坞走去,既没有御剑,也没有施展轻云步,就那么一步步地走出轮回殿,漫步在瀑布下的水潭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像这般散过步……
帝君澜寻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曼殊沙华和荼蘼漫开的碧水边,娇小的黑袍少年不急不缓地走在血红与纯白的交织而成的小径上,在漫天朝霞的映衬下,她像是天地间唯一一株墨莲,在晨曦和微风中轻轻摇曳……
帝君澜眯了眯眼睛,此情此景,倒真的像是冥界的轮回道上,忘川河畔了……
经过一夜的修整,他此时已经理顺了脑海中的记忆,以及跟这个小东西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是如黑白默片般的存在,但对于梓月的存在,他不再像最初那般排斥。
很久很久以前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少女,神魔之战中以身相护的小金莲,几个月前得了自己传承还莫名奇妙结了永生魂契和无疆血誓的小弟子……
看来他们之间的确缘分不浅,所以想通了的帝君澜便循着梓月的气息找来了,只是望着像幽魂一样在曼殊沙华中漫步而行的小家伙,他总觉得有些刺眼,连带着心也闷闷的。
正待他想打破这一幕的时候,梓月忽然转了个方向,离开了这片给人极大视觉冲击的水潭,朝茂密的丛林而去,帝君澜这才舒了一口气,嗯,心情好多了!
这劳什子契约还真是霸道,时时刻刻都能牵动自己的心绪,要不要想个法子解除呢?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自己否决了,虽然跟这么一个脆弱的小东西连在一起很麻烦,但同样很新奇不是吗?
那契约可是他亲自结下的,貌似不可逆转啊,若是冒然解除,怕是会遭到反噬,既如此,就陪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弟子玩玩好了,要知道,太过漫长的生命也是很无聊的。
梓月完全不知身后有人暗中纠结,一边如闲庭漫步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一边听山里的花木草株相互之间的轻声细语。除了得知璃山的某些生的比较隐蔽的植株外,倒没听到什么特殊的消息。
走着走着,看到几头体态优美的母鹿在不远处漫步,忽然想起了莲华塔里的浮生与苍冥,打开精神链接,道:“浮生,苍冥,你们要不要出来走走?”
苍冥和浮生收敛了周身的气息,应声而出。莲华塔里虽然空间无限,但是只有他们和一些药田在,毕竟少了些生机,能出来放放风也挺好的。
自从梓月用精神力为苍冥疗伤以来,他魂体内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连带着修为也增长了些,见梓月没有用御气而行,摇身一变,一头正常马匹大小,肋下生翼,身披紫色鳞甲的变异麒麟兽忽现在梓月面前。
梓月微愣,道:“苍冥?”
苍冥道:“阿月,快到我背上来,我来载你。”
梓月抚了抚他头上的角,道:“苍冥,我想走走,你不是一直想放风吗,快去吧。”苍冥甩了甩尾巴,不肯离开,道:“阿月,你就上来吧,我记得你的萧声很好听,吹一曲好不好?”
梓月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光景,见浮生也目露期待地望着她,微微沉吟了下道:“好”。不知为何,她如今也不太想回莲华坞,那就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吧。
坐在苍冥的背上,取出那支紫玉箫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抚了抚上面的纹饰,终究还是凑到唇边,吹奏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用精神力。
苍冥载着梓月,步履优雅的向前走着,浮生也跃到梓月肩上,静静的聆听着,只是曲子的意境却与他们先前听到的大相径庭。
都说歌舞传情,词曲达意,如果说,乐声能够传达人的心声,那么此刻梓月箫声里所传达出来的就让人忍不住揪心了,而这也是浮生的目的。
作为契约兽,他们很清楚,它们的主人不开心,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想要让她宣泄一下都不行,所以浮生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连一向傲娇的苍冥都十分配合。
清幽的箫声响起,他们仿佛看到一个孤独的灵魂,被困在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想要努力融入,却怎么都融不进去。日复一日,宛若提线木偶。
箫声一转,麻木的灵魂似乎终于挣脱了束缚,回到了久违的故乡,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可正当她刚刚体会到温馨幸福之时,才发现一切都是幻梦,梦醒人去,她终究还是孑然一身,无所从依。
凄婉的旋律逐渐平和下来,那种揪心的感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宁无欲,天地浩渺,轮回无尽,她似乎有所明悟,又似乎彻底地关上某一扇门,又似乎披上了坚硬的甲胄,自此,再不惧刀枪剑戟……
帝君澜隐在暗处,只觉得似乎有什么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抓不住了,忽然心脏处一热,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消失了,同时,在箫声中有所明悟的梓月,仿佛在触摸到彼岸之际,又被什么拦了下来。
而两人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契约之力!
箫声逐渐停了下来,梓月睁开微微闭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