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诸子百家,几乎没有人不重视此番的石渠阁之会。
各大学派,基本是精英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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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之中,重民学派的巨头,同时也是如今的雒阳学苑山长杨晖,现在,就在雒阳城城外,带着自己的弟子门徒,与父老乡亲惜别。
重民学派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年轻的学派。
它起源于元德元年的一个小型的私下学习互助组织。
当时,几个年轻士子,在落榜归乡后,私底下用思孟学派的理论,自己加了点脑洞,然后就打起了重民的招牌。
随后,雒阳本地的大商人、大地主和豪强,忽然之间发现了这个学派。
然后,就将它当成了救命稻草。
高举重民、民本的旗帜,实际上拼命往里面塞私货。
同时,包括杨晖等一大批过去的谷梁学、思孟学派以及荀子学派的名士,纷纷加入。
发展到现在,今天的重民学派,实际上跟最初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当然,因为当年郅都曾经坐镇于此,所以,这个学派也受到了很多来自上层,尤其是未央宫的影响。
表现在其行为上就是,他们一方面大肆鼓吹‘天下治乱,首在重民,民自洽而社稷安’。
主张国家不应该过多的去管控基层,基层的事情应该交给‘有德行,能率众为善’的乡贤来解决。
甚至激进者还提出了要求统治者保证人民权力和财产安全的诉求。
企图搞一个‘风可进,雨可进,县道(代指皇帝的威权)不能进’的大汉版。
看上去,重民学派似乎已经被大地主、大商人和大家族所把控。
但在实际上,这个学派还有另外一面。
在整个儒家都极具先进性和进步性的一面。
因为他们是脱胎于思孟学派的新兴年轻学派。
所以,在跟思孟学派打嘴仗的过程中,他们向上溯源,找到了自己的道统依据。
孔子的第七十弟子,在儒门之中,起着承上启下的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世硕作为他们的祖师爷。
而世硕是孔门之中,跟子夏先生一样的开拓者和进取者。
可能后世之人,对这位孔门七十二贤了解不多。
但考古学证明了他就是介于孔子思想和孟子思想之间的桥梁。
世硕继承了孔子在数道方面的造诣,他将算术引入儒家思想之中。
他的著作《五行》,是儒家经世派的一个高峰。
他在元素五行论(金木水火土)之外,提出了人道五行(仁义礼智圣)。
而重民学派就以《五行》为依据,开启了他们对儒家思想的解读和演绎之路。
所以这个学派极为重视数学。
几乎人手一本《易经》《九章算术》。
而在同时,因为受到思孟学派的‘民为贵’思想的影响,他们主张和要求地主善待佃农,工坊主善待雇工。
而在另外一个方面,作为新兴学派,重民学派对一切新事物和新做法,都持积极态度。
他们主张: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鼎之时大矣哉!
对于过去其他儒家学派念念不忘的什么三代之治啊,成周礼法啊,嗤之以鼻。
他们明确提出了‘时移而世易’。
用‘三代不同法,五帝不相复礼’作为借口,主张应该代代革鼎,去旧迎新。
新时代要用新礼仪、新制度、新法律。
甚至扬言‘法立之三年,当复之,有则改之,无则嘉勉’。
法律制定三年,就要审视一次。
有错的地方要及时纠正,即使暂时看不出问题,也要仔细考虑。
自然而然,这个学派就成为了儒门内部的异类。
比思孟学派还要诡异和奇特的产物。
要不是现在是刘彻当政,他们估计早就被拉到菜市场,给砍成了零碎了。
此刻,在这雒阳城外,面对着雒阳的父老乡亲,杨晖挺起胸膛,拱手说道:“昔者,荆轲离燕,作歌曰:风萧萧金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今我等重民子弟,亦抱决死之心!”杨晖拜道:“倘若无功,我等无颜再见父老!”
对新生的重民学派来说,他们现在确实是太稚嫩了。
羽翼未丰,甚至思想体系和逻辑体系,都没有建立完全,除了重民和贵民的这个口号外,他们甚至还没有构建起属于他们的其他理论和系统。
尤其没有描绘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独有的理想国。
此去长安,确实是路漫漫而道阻险多,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甚至,被打断脊梁骨!
但,不去不行。
一则,这是天子的征召,不去就是抗诏,虽然读书人抗诏这是好事,可以加分。
但那是平时,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去就会被人嘲讽是心虚。
二则,重民学派必须经过石渠阁这样的磨砺,才有希望更进一步,找到属于他们的道。
而不去的话,安全倒是可能安全了,但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大出息,更别说走出雒阳,走向全天下了。
所以,此番,重民学派是出动几乎全部的年长者和师长,但一个年轻子弟和优秀的晚辈也没带。
杨晖等人的算盘是——就算这次石渠阁惨败,败的也是他们。
他们的晚辈和后代,可以吸取他们的失败教训。
还可以避免被人一网打尽,留下种子和希望。
‘父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