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长安城,顿时陷入了一个灯火阑珊的瑰丽世界。
特别是在戚里,这里的灯光,明亮而炽烈,整个戚里的街道,甚至宛如白昼一般。
那些燃烧着的鲸烛,成为了此地的汉家贵族们,相互攀比的道具之一。
鲸烛的大小和明亮的程度,都是攀比的对象。
而安东的陈嬌也借此赚的盘满钵满。
他的捕鲸事业,日盛一日。
张汤乘坐着马车,在戚里的一个豪宅下车。
这是一座哪怕放在这个大汉帝国最富裕的街道,也是顶级豪宅的奢华宅院。
这个宅院,占地将近百亩之多,完全就是一个万户侯才能享有的宅院规模。
而其门庭,更是鎏金包铜,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门口,矗立着一个怒目圆睁的雕像。
那是蜀人供奉和崇拜的灌口二郎,传说中有三眼的神人,同时也是贤臣李冰之子。
“张公……”在大门口,早就已经在等候的十几位巨贾,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当先的两位,笑意盈盈,对张汤微微恭身一拜:“张公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张汤笑着迎上前去,对那两位作揖拜道:“奉仁君、贵平君……久仰大名,缘悭一面,今日幸甚,得与两位明公相会,汤之幸也……”
卓王孙和程郑婴听着张汤的恭维,也都是满脸堆着微笑,心里面更是乐开了怀。
这两人,可不比当年初到长安之时了。
那个时候,他们算什么?
在这个长安城里,阿猫阿狗都算不上!
还得靠着太长公主引荐,才能与今上见面,而这无疑是他们两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投资!
一次如今在汉室商贾之中,几与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一般的投资!
他们从此就挣脱了舒服,海阔天空,逍遥自在。
到现在,更是已经成为了汉室最大的两个商人。
其财富根本无法计算,仅仅是他们名下的矿山和作坊,就已经是数以百计。
而其后,他们各自的女儿入宫,更是使得他们的身份,从低贱的商人,变成了汉室外戚,皇亲国戚。
在当今天子的诸多外戚集团里,除了义氏外戚、窦氏外戚和薄氏外戚,就属他们最风光。
俗话说得好,富贵养人。
如今这两人,也与当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人都已经是大腹便便,富态逼人的贵人。
不过,他们两个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们说得好听点,是汉家首富,是西南夷的太上皇,是交趾猴子们的主人。
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当今的黑手套而已。
很多天子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干。
真以为就靠他们,就可以搅动西南夷诸国?让夜郎人甘做犬牙,让僰国人乖乖的当奴才,让南越人帮着抓猴子?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是——他们的所有重大决策和举动,未央宫都清清楚楚。
特别是两年前,当今天子将自己的亲信宦官王道放到了临邛。
表面上,对外是声称:王道不法,欺君罔上,发配临邛道。
但实则,就是派来监督和监视他们的眼睛。
所以,无论是卓王孙还是程郑婴,都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卓王孙还好一些,毕竟,他女儿生了个皇子,虽然注定无法入继大统,但未来也不失诸侯王之位。
程郑婴就比较郁闷了,他女儿这些年连续两胎生得都是公主。
这让他又急又不甘心。
虽然天子看上去很喜欢公主,但,毕竟,唯有儿子才是保障啊!
众人各自寒暄了一阵,互相打了个照面。
直到此时,张汤才知道,天子叫他来参加的这个宴会的逼格,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
不仅仅只有临邛的卓王孙与程郑婴这两位巨贾。
当今天下的知名大商人,几乎全都在侧。
譬如现在控制着关中轨道马车运输业的师家家主师旦。
譬如从鲁地被迁入关中的头号大商人邴氏家主邴季。
更有控制了楚国的商业,号称吴楚第一贾的王封。
甚至还有他妻子的娘家,那关中头号豪强田氏的家主。
林林总总十数人,就没有一个家訾低于三千万的!
帝国的大贾和大商人,云集于此,张汤知道,这些人,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肯定是闻到了血腥味。
“陛下叫我来,究竟是要我与他们商议何事?”带着这样的疑虑,张汤跟着卓王孙等人的脚步,进入内宅。
“张公请上座……”程郑婴作为主人,恭敬的将张汤带到主席,恭请他坐下来。
不过,张汤的观察力向来很惊人。
这一坐下,他就立刻发现了,在自己的对面,也空着一个位子。
这意味着,还有人没有来。
而且即将来的这个人,在身份地位上,至少是不属于自己的。
而这样的人物,哪怕在这个长安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
张汤自度,如今这个天下,除了三公九卿之外,地位能与自己平齐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而很显然,三公九卿,是不可能来此的。
因为他们是朝廷的脸面,代表着国家的意志,社稷的尊严。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参与到一个商人的聚会中来。
也唯有像他这样,地位虽高,但却还未进入九卿序列的高级官员,方可参与。
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