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能因国中诸事减去军中用度,若军中有分毫懈怠,和赫必然伺机倾兵南下。那到时,战火又将遍燃中土。
安广固与佟匡早已不相容,南境的军饷日益巨大,合州刺史佟匡数次上表纠劾,安广固亦数度上表斥其妄言军务。
此前霍鄣几次后再不下拨钱粮,只命他自己征粮筹饷。安广固武将出身,自他领合州事后也是一班幕僚为他筹谋。合州经历战事不久民生未复,蒲安亦是初稳,安广固虽然放肆,好在并没有擅增百姓的算赋,只一力扶持与蒲安的玉石商事。
此时的南境已关乎家国大计,此事又是在霍鄣的沉默中消弥,合州未出大乱,京中却不安宁。前月因家中私藏沧囿御用之物被胡益定死罪的钩盾令方衍收监待斩后两日,其妻携三子拦住归家的施鸿鸣冤。
施鸿问明冤情,送书与胡益,胡益道是廷尉与京兆尹官守不同而拒纳。施鸿安置了方衍妻子亲自去见胡益,胡益竟是将他拒于廷尉署之外。听闻那日施鸿气怒之下却是半句恨言也没有,只是拂袖离去。
京兆尹掌治京师,不能越职逾法插手刑狱,但有人鸣冤,告的更是廷尉,施鸿亦不能不理。而两人次日并未在朝堂上论及此事,有心人提起一句受了施鸿冷言冷语后也不再提。
朝中谁人不知他二人是在霍鄣的一力扶持下升迁至今日高位,且有此前施鸿的数次奏议归政都未获惩,那些有心人在看霍鄣此时如何平衡或是更看重哪一个罢了。
两人僵持多日,却没有一个人入王府更没有一道章表,施鸿也由着方衍之妻守在胡益宅邸外鸣冤要见方衍。三个孩子拉不走母亲,亦陪在母亲身旁。
与皇室相关要犯在罪状落定前无恩谕不许家人探狱,胡益每日进退狼狈,仍不肯重审此案亦不许其妻探狱。
越十日,诏书下,曰合州荒远,并合州入兴州。原兴州刺史典昶庸碌无为,降为高遥太守,安广固封兴州刺史,统掌军政。
诏书一出,举朝哗然。
天下皆知,从前一州刺史统管军政大权之际时而有人不服朝廷,更曾有据土自立的旧例,高皇帝将一州军权分与都尉亦是为了京枢可控各地,霍鄣岂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但是他仍然一意将安广固封为刺史,又赏赐了金宝无数以彰其功劳。至此,安广固的锋芒已远盖冯霈与陆廉。
然而安广固并不餍足,初封兴州刺史便始征兵。曾与其同历风雨杀伐的冯霈得知后大怒,直斥安广固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自请领兵伐诛。而霍鄣亲笔手书重斥了冯霈,更赐安广固便宜之权。
明知冤屈了佟匡,可此时仍不能为其正名。安广固势起之下,方衍一案便近乎无人在意了。
半月后,方衍刑场之上认罪伏法,其妻与三个孩子出京远走。以方衍的罪过,若胡益苛峻如过往,他的妻子四人在初至府宅外那日便会被一同收监论罪。方衍的妻子未必懂胡益的用意,而施鸿却必是明白的。
当进得进,当退得退,三个孩子被亲族接出京城,胡益与施鸿一如从前般无深交更无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