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坚就这么颤抖的说出遇见林父时的景象,再回忆时胸腔里的恸然让他无颜面对现实,他双手一把捂住脸,逃避地把面上的怯弱和悲痛掩住,然而全身颤抖、双腿发软让他无力站直身子,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多亏了秦封一手撑起他的胳膊,让他整个人都挂在了秦封身上。
这个外表甚是强壮威武的男子,面对家庭突变时一如他性格只得苦痛又无能为力,空留一股自责在心头反复的拷问自己。
苏清面色有些难看,从林坚走神归来后,莫名开头的话语,就听出来些被隐瞒的东西,直到林父的尸体行踪不得不吐露时,林坚仿佛观念崩碎一般。
他在怀疑山间精怪。苏清想。
可是,里万卷藏书可从来没记载过什么凡尘精怪隔空融化人的,这不是精怪的手段,苏清心中推测,这是魔修的手法。
“该死,定是那魔修同党,昨晚被妖藤耽搁,说不得我们还能赶上就林父一命。”苏清心中有些难忍,一颗赤诚之心说不得嫉恶如仇,但绝不容忍妖魔祸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她这般同秦封传音。
秦封一手撑着瘫软的林坚,眼眸却看着苏清,嘴唇微动,传音道,“是非因果说不清楚,凡人妇已赶过去,莫要再横生意外。”
秦封一提醒,苏清只觉贸然闯出的张大娘可能有意外,一手托起林坚的另一只胳膊,呵道,“莫要再哭泣,快带我们去你发现林伯的地方。”
然而,苏清的话好似被林坚忽视,他垂着头,喃喃的声音桀桀呜呜,不知沉浸在什么想法中。
苏清蹙着眉吐了一口气,有些被这家伙气着,她抬眼便让秦封试探着用神识搜索。
无形的威压拂过,神识漫开,然而筑基境的神识范围有限,感知的距离不足里余,秦封扫过方圆之地,只看到跌跌撞撞、神色恍惚的张大娘攀走在山林上。
收回神识,秦封传音,“只寻到凡人妇身影。”
“跟着。”苏清想也不想便说,然而她低头一看这被提着的毫无感知的凡人,紧蹙的眉头散不开,抬眼便出了一个主意,传音,“不若装作先天,借机插手此事。”
“尚可。”
二人初入尘世其实对先天之人的行事并不了解,既然先天后境便是练气,那便好办,寻个练气一层就可学习的轻功,两人一人一边提着林坚,脚尖点地窜出小屋。
几个跳跃飞起,突然而至的频繁失重感,终于惊醒的沉溺的林坚,他张大着嘴,想要惊叫却不敢喊出声音。
待得视线中出现张大娘跌跌撞撞的身影,两人携着林坚落在地上,林坚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直,张大娘对身后的声音恍若不觉,头也不回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苏清和秦封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提着林坚远远的坠在张大娘身后。
而林坚恍惚的惦着脚,面容呆滞,他似惊骇又似憧憬,半响才憋出两字,“先……先天。”
而后一路无人在发出声响,直至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凸起的山岭隐隐绰绰看见。
在前的张大娘发出一声尖叫,“林郎!”她在唤林父,只这一声呼唤就能听出这对山林夫妇的感情深浅。
应和着张大娘的呼唤,是林坚的悲恸低声的哀叫,“娘……”
张大娘手脚并用,不顾疼痛的攀上山岭,彼时,苏清二人携着林坚刚抵达山岭脚下,略微顿住,一条鲜血溪流从顶头留下又干涸渗透进土壤中。
不明真相的张大娘在山岭顶上一把抱起染血的衣裳,茫然而痛苦的放声大喊,声音中带着不见尸体人未亡的微弱希望。
情绪波动的林坚再临此地突然变得安静了,整个人一言不发,只哀恸的看着山岭上四处呐喊的母亲。
那一声声的呼唤,只有山林回响应和。
林坚站直了身子,他抽开被二人架起的手臂,一步一挪视线定格在张大娘身上。
“他的心境……”苏清喃喃,带着些许惊讶。
“绝境逼迫。”秦封低声而言,“他想要保护他的母亲。这一切迫使他扔掉心底的逃避和怯弱。”
苏清突然说不出话来,心底升起怜悯,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能帮多少帮多少罢。
两人绕开那条干涸的血溪走上山岭,听着林坚僵硬的挺直身子、语调冷静的对张大娘说,“娘,爹没了,他化作了一滩血水,你看这地上的痕迹……”
“混账。”悲恸的张大娘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说法,她没有质疑林坚口中对于凡人看来甚是荒诞的解释,她只是不信林父的身死,张大娘几步跨到林坚面前,山岭的高低差距,让高处的张大娘一巴掌直直地呼到了林坚脸上。
林坚也不闪躲,他倔强挺直的身子微微颤抖,回过脸便非常冷静的继续说道,“娘,这是我亲眼所见。娘,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跟我们说山间精怪的故事吗?”
张大娘瞬间被林坚的话逼得顿住,她的眼神躲闪,神思好像飘回好久以前,面上空留满满的恐惧与慌张,她逃避似的后退一两步。
林坚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高山降精怪,食人肉嗿人血,抽骨以磨牙。”
“不不不,不要说了!”张大娘垂首,一只手抵住耳朵,一只手向前止住林坚的话头。
苏清和秦封时才走到两人身边,见林坚紧抿了双唇,唇角剧烈的抖动,眼眶中泪光闪烁,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此刻正拼了命抑制心底的怯弱和恐惧。
可张大娘却弯着腰,捂着耳,嘴边喃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