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弟子们从伤乱中恢复过来。
内门中欲显热闹,宗主的事迹成为弟子口中津津乐道、争相传颂的丰功伟绩。
这一切都与苏清和秦封无关,二人抛开所有的杂念,一心奔着修行去。
一日,苏清从炼丹房出来,忽而想起宗主奖励的一个月月例,寻思着药材的紧缺,决定再去一趟百草园。
彼时,秦封正在崖台习剑,待他收起剑势,便拉着秦封一起出了燕云峰。
她可记得上一次去百草园的经历,带上秦封震慑震慑一些不知好歹的人。
二人重新踏上那条苏清第一次去百草园的路。
绕过内门弟子五峰,沿着小道,穿过峡谷,从育仙堂侧面去百草园。
“秦封,你说我是习剑好,还是施鞭。”路上,苏清同秦封交流着。
“用鞭罢。剑法保留,万不得已时可给人致命一击。”
苏清垮下脸,“剑被毁了,灵鞭也断了。”
她偷偷的撇了一眼秦封,见他面无表情,蹭到他身边,“黄元秘境里,你说你要打一柄武器给我。”
身高的差距,苏清仰着头看他,表情灵动,像个讨要吃食的小兽。
秦封露出淡淡地笑,挑眉道,“我怎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听说师兄炼器不会炸炉,师妹甚是想见识一番。”苏清俏皮道。
“那师妹可好生瞧着了。”秦封拍拍她的头。
二人正随意地聊扯几句,不过多时,育仙堂显出轮廓。
然而,二人却不再闲聊,表情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二人站在堂前大道上,千载梧桐迎奉的育仙堂正门,此刻却是人声鼎沸。
堂门大开,几个筑基师叔进进出出,出来时莫不是牵着一个育仙堂弟子。
最关键的是,有两个内门弟子架着高梯,正在取下育仙堂门匾。
苏清还记得当年赵申介绍时,对扁上的字敬重有加。
他说,这是大能提下的育仙之名,震慑宗内众人,也因此压迫路过之人不敢凌空而行。
可如今……
苏清扶着秦封的手臂,表情不复刚才的轻松。
“去看看。”
走进些了,苏清听到门前架上内门弟子的声音。
“你怎笨手笨脚的,摔了宗主定会问罪。”
“师……师兄,我手抖,这扁上字迹压力巨大,我只感觉体内灵气都停滞了。”
“废话。这是前宗主所写,半步元婴的大能面前,你还想随心所欲?”
“师……师兄……”
“别叫了,赶紧,你就当自个是个凡人。”
说话间,苏清和秦封已经走到门前,见两个弟子胆战心惊地将门匾靠在门边。
“两位师弟,育仙堂正在作何?”苏清问道。
两个弟子不过练气中境,见到二人气势不弱,连忙拱手回道,“禀师姐,宗主命我们拆了育仙堂。”
仿若有一口巨钟震得苏清脑中嗡嗡作响。
“是为何故?”秦封接过话问。
“宗主言,育仙堂为先宗主所设,而今成内患滋生之地,更不利于天骄成长。恐为天骄留下伤疤,拆堂口,从此再无育仙之名。”其中一弟子老老实实地复述了宗主的安排。
多番经历,苏清对一些事感觉麻木了,她异常冷静,眼眸划过育仙堂所有能视线触及的地方。
问道,“那堂内弟子呢?”
“宗主让几位师叔送天骄们直接入内门,再由真人挑选收徒,从小培养。”
堂内,天骄们的吵闹声,物品碰撞的声音传出。
“两位师弟继续忙罢。”秦封适时而道,同苏清走上侧边小路。
育仙堂早已不是从前的育仙堂,而今连育仙堂也不复存在。
她想,广源仙宗对他们的恩情大概在那一句“再无育仙之名”中消散了罢。
无育养之地,无授师之人,他们与广源最后的牵连大抵只剩了那枚内门弟子令。
“广源再无清净之地。”秦封忽而说道。
苏清扭头看他,他淡漠而言,“无牵无挂,顺其自然罢。”
苏清笑,“说得对。”
百草园依旧云雾缭绕,灵气缥缈,丝毫未受背面的育仙堂影响。
不在内外门,不落纷争中。
苏清扣响百草园的禁制。
不一会儿,禁制洞开,孟锐踏着雾气而来,走路正常,姿态挺拔,忽略面上的苍白,大抵是个翩翩佳公子。
“秦师兄,苏师姐。师姐,许久未见。”孟锐含笑作揖。
苏清不动作,秦封在前,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孟师弟客气。园主不在?”
“园主出门商量要事,百草园事务都交于我处理。师兄要何种药材可直接知会于我。”孟锐不卑不亢,说得煞像园主一般。
“以我同师妹的分例,取回元丹和回春丹的药材来。”
“尚可。两位请随我来。”
孟锐在前带路,迈进百草堂云雾时,刹那模糊的身影让苏清眉头微皱,这身形果然像前几日的黑袍人。
前几日,苏清在主峰广场就曾有所怀疑。
若真的是他,难怪不敢接下宗主的对招,又用黑袍遮住面容。
只是发现了又如何?
除了秦封,谁听谁信,谁会处理,宗门内乱,势力纷争,现下又有天骄孩童入内门,又是一场争斗罢。
谅他未出大乱,就且顺其自然。
宗门之乱,自育仙被毁,大抵就不再想参与。
“孟师弟怎得面色苍白?”秦封盯着他的背影,忽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