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鄢定睛一看,这才认出眼前之人竟然是月夕,他更是诧异不已。收回了剑,劈倒迎面而来的秦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月夕。
“赵鄢,你怎么会在此?”
“上将军叫我务必要护送……回邯郸。”赵鄢高声答她,可中间的话,不晓得是他自己收住了口,还是被疾风冲散了,月夕没有听的真切。
“上将军?哪个上将军?”不知为何,月夕只觉得全身冰冷,手上顿时停了下来。旁边一名赵军挺矛刺来。反而被赵鄢一剑挡开,一边叫道:“姑娘,赵王拜了少将军为上将军。他就在前军阵中。”
赵括?他怎会在此?月夕顿时一身的冷汗。
他若真的做了上将军,赵军主力已被王龁引进了口袋,中军被月夕而断,粮道亦绝。前军失去了故关的军粮和辎重补给,那赵括,赵括他……
月夕双手不住地颤抖,半晌才醒悟过来,纵马到了赵鄢身边。颤声道:“赵鄢,这里,此处……”
她心神一定。厉声道:“赵鄢,此处赵军败局已定,你莫要逗留,速回邯郸向赵王与平原君求援。”赵鄢闻言,一点头,拨马便走。
月夕呼哨一声,刻意带着秦军朝北追杀,见赵鄢带着一小队人马朝故关而去,月夕这才放下心来。
赵括……
赵丹终于还是没放过他。终于还是逼着他出战。可他怎么……他怎么……会是那样的鲁莽之人?当初他在中条山一战与眼前之战大同小异,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怎会瞧不出王龁眼前设下的迂回包抄之计?
又是谁,骗她说赵军的上将军是乐乘?
月夕猛地抬起头。厉声叫道:“王恪。”
王恪自一旁应声纵马而来,月夕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厉声问道:“王恪,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王恪见她面色骤变,只是莫名其妙。
“赵军的新任主将,不是乐乘。”
“怎么可能?那日在秦王宫我听秦王亲口说的。你没听司马梗也是这样说的么?”王恪立刻道,“莫非是赵军刻意隐瞒?”
“赵军隐瞒这个做什么?”月夕一愣。
没错,王恪没有说谎。是有人连同了秦王与司马梗,刻意要欺瞒王恪和自己。秦王欺骗王恪,是因为怕王恪在自己面前说漏了嘴。可秦王为何又要借王恪骗自己?
一定是有人早有谋划,要用到飞鹰锐士作埋伏;他亦晓得月夕与赵括的不寻常之处,只怕月夕延误战机,所以才处处隐瞒月夕,只为了留这一只伏兵,叫月夕为他所用。
不仅如此,这人今日在山上,更是依势而动,将令临机而出,将赵军一步步引入死局之中。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用兵如此鬼神难测?
月夕突然脑子一清,对王恪问道:“你爹呢?我要见左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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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留下飞鹰锐士在故关之前,清扫赵军。她自己与王恪纵马奔驰,回大营去见王龁。
她不住地扬鞭催促,黑暗中马足不知在甚么东西上一绊,战马突然跪倒。月夕心中又慌又怕,竟然平生第一次控不住马,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
她坐在了地上,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王恪到得跟前,扶起了她,才茫然爬了起来。
十几里路,快马片刻便赶到了王龁的大营前。
她直奔王龁的营帐,下马便要冲入帐中。却被守营的侍卫拦住:“白将军,左庶长有令,没有他的号令,谁人都不能入内。”
“号令?什么号令?”月夕冷笑道,“好,那你们进去,告诉左庶长,说我白子服……”她愣了愣,忽然轻笑道:“说我白月夕,要见上将军。”
她嫣然一笑,便是这厚重的盔甲与满面的血污,也遮不住她娇艳的女儿之态。那侍卫看得有些发愣,上下打量了月夕几眼,不晓得自己熟悉的白将军如何成了一位姑娘。
月夕见他没有动静,伸手便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指着那侍卫,厉声道:“还不去。”
“月儿,你做什么?”王恪上前要抢下月夕手中的剑,月夕一抬手便推开了他,却见营帐的门帘一掀,王龁从里面缓步而出。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卫退下,将营帐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伸手示意道:“白姑娘,上将军有请。”
“爹,不是你是主将么?哪来的上将军?这是……”王恪听得惊诧。月夕却冷笑道:“左庶长还算老实,这战,果然不是你打的。”
王龁轻咳了一声,仍是伸手做请状。月夕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插到了地上,扬头直入营帐,王恪正要跟进去,王龁却将他一拦,摇了摇头。
月夕进了大帐,只见一人坐在几案之前,脑袋狭小,白发苍苍,正埋头瞧着案上摊开的竹简。他听到月夕的脚步声,慢慢地抬起头来,双眼锐利,一动不动地盯着月夕。
月夕见到这人,面上的不屑与傲慢霎时尽失,望着他,半晌才低声叫道:“爷爷,真的是你?”
“是我。”那人沉声道,“秦王有令:白起秘入长平,任何人不可走漏风声,但有违令者斩。”